林業單位派他到舟山出差,剛好趙霄放假了,趙霽雲平時照顧家裡家外也很辛苦,便想著讓他們母子跟著一起去玩,放鬆一下心情。
事情不大,幾人也都是自己心裡知道,沒有過多在意出去遊玩這件事,也就忘記了跟林意洲講。
聽到客廳兩人的談話,林業從臥室走出來,隨口問林意洲要不要跟著過去玩兩天,那邊天氣涼快,就當是避暑了。
林意洲笑著婉拒:“不用了爸,我找了一個兼職,這兩天就要上崗了,你和趙阿姨他們玩得開心。
林意洲有事要忙,林業也沒有多勸說,只叮囑了一句:天氣太熱,注意避暑。
在父親家裡坐著沒什麼事情可做,反而會讓他們分心來照顧自己的心情,林意洲藉口時間已晚離開了父親家。
夏季的夜晚帶著白天的餘熱,迎面吹來的風都帶著些許悶熱,吹得行人心浮氣躁。
林意洲沒有心浮氣躁,反而是這些熱風吹散了心中那股在父親家裡生出來的壓抑感。
走在熟悉的城市街道上,林意洲卻感到有些陌生,他在這個城市待了十幾年,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裡度過的,對塢城的瞭解真的沒有自己想象的多,就像對父親和母親的瞭解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多。
至少父母在各自的家庭中的很多表現是他以前沒有見到過的。
嗚——,手機震動起來。
看了一眼螢幕顯示,獨自走在歸家路上的林意洲彎起嘴角,接通了電話:“盛先生!”
“小洲,到家了嗎?”盛斯遇的關心隨著電話聽筒傳到林意洲耳朵裡。
不等林意洲回答,又急著解釋:“看你一直沒有回資訊,擔心出了什麼事,冒昧打了電話。”
盛斯遇知道林意洲今天要跟朋友聚餐,還要回父親家裡吃飯,下班後給少年發了很多條資訊,但到了九點多都還沒有回複,不由得擔心起來。
“盛先生,沒關系的,你想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都可以,不必覺得很抱歉,很開心你給我發資訊、打電話,也很謝謝你總是惦記著我。”林意洲說得很坦誠,將內心那一廂真誠盡數展現在盛斯遇面前。
電話兩邊同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顯得突兀的呼吸聲,悄悄環繞在兩人身邊。
“現在還沒有到家,才從父親家裡出來,準備去公交站打車回家。”林意洲率先打破了安靜,回答盛斯遇之前的問話。
“今天玩得怎麼樣?開心嗎?”盛斯遇最在意的,是少年的情緒。
“和朋友見面很開心,見到父親他們也挺開心的。”林意洲抿了抿唇,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盛先生不是樹洞,自己的一些複雜情緒不能一股腦傾訴出來,不然會讓盛先生徒添煩惱。
但林意洲忘記了盛斯遇心細,心細到他有一丁點的不對勁都會被察覺出來。
“遇到什麼事了嗎?”
林意洲覺得盛先生的身上有種魔力,讓他不自覺想要靠近,想要依靠,想要傾訴,以及得到安慰。
“父親和趙阿姨他們相處得很好,他們過兩天要去舟山玩,挺好的。父親讓我也一起過去,可是我要兼職,沒有辦法一起去。什麼都沒有辦法,我也沒有辦法找到合適的方式跟父親他們相處。在父親家裡是這樣,在母親家裡也是這樣,”
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林意洲將話停在了此處。
電話兩邊都安靜了很久很久,蟋蟀們彈奏的交響曲源源不斷地傳入盛斯遇耳朵裡,他沒有出聲打斷,他在等,等著林意洲願意繼續傾訴。
一秒、兩秒、十秒、一分鐘、兩分鐘……
“我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最親的人,可是現在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在努力維持著和父母的關系,可是卻越走越遠,心離得越來越遠。”再次開口,林意洲的聲音帶些哽咽。
為什麼?從前和父母是那樣親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真的好懷念十歲以前的家庭,可是再也沒有了,該怎麼辦?要怎麼辦?
靜靜聽完林意洲的講述才知道,原來平時陽光開朗的他,內心卻積壓著這麼多傷心和委屈。
盛斯遇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林意洲現在有多痛苦,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最親愛的父母在人生道路上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拼盡全力想要抓住,可什麼也抓不住。
此刻的盛斯遇很幼稚地想擁有魔力,讓林意洲和母親的家都回到之前完美的樣子,可是他做不到,他什麼也做不到,連陪在少年身邊都做不到。
只能傾盡所有溫柔喊對方:“洲洲,還有很多人離你很近,你的朋友、室友、苒老闆。”
“洲洲,我也會離你越來越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