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睜開雙眼，黯淡無光的紫水晶般的眸子從細縫中透出僅有的一點生氣。
亞瑟開心極了，他用胳臂枕著伊萬，將他抱在懷中，“你醒了，伊萬！我是亞瑟，我……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這一刻，他只感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朋友、同事，而不是什麼情敵。他與他的那些恩恩怨怨，這一刻彷彿都煙消雲散。他都要想不起來，他與伊萬曾經為了王耀爭得你死我活。
“……亞……瑟”伊萬嘴唇蠕動，似是喊了亞瑟的名字，只是聲音聽起來全然不是他的，比往常的沙啞、衰老，簡直像是一九十多歲的老頭。
但當下除此之外，除了伊萬又還能有誰呢？
亞瑟急切地將他扶坐起來，想要將他揹出去，“我馬上帶你出去，你再堅持一下，抓卝住我！”
伊萬伸出手來，已是發白的大手找尋著亞瑟的手，緊緊握住，“亞……瑟……我……不……行……了”他的聲音已輕如蚊吶，面青如鐵。
亞瑟根本不曾想象伊萬會這樣而去，他不相信更不信這就命！
“你別說話了，等我帶你出去就好。你再堅持一下，一定要堅持，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他趕緊掏出準備好的防毒面具給伊萬帶上，又使勁將他往自己背上堆，他要將他背起來，從這裡出去！
伊萬卻是在他耳旁說道：“找到……他……，幫我……幫我報仇。”
亞瑟咬牙切齒：“是誰？你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說著已經將伊萬背在背上，他當真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力氣。
隔著防毒面具，伊萬的話並不清晰，但亞瑟還是聽見了。他心想果然有人下手，可水青山內部，又有誰趕來此下毒手？就連娜塔莉亞一眾人到如今都沒能相信有人敢如此，亞瑟也是，就在聽見此話之前，他還沒有確定這是一場陰謀。伊萬這一句其實嚇著了他。
伊萬整個身子癱軟在他身上，腦袋垂在他肩頭，就像一具沒了魂的屍骸。他只努力睜著一絲眼睛，再次辨別亞瑟的身份。他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真的是亞瑟……”
亞瑟強忍住哽咽，“當然是我，當然是我！”
伊萬再要說什麼，卻已發不出聲音。亞瑟感到耳邊氣息微震，但卻什麼也沒有聽見。
他忙道：“你不要說話了，省點力氣。那麼長時間你都還有意識，說明這就是命運，伊萬。你一定活下來！”
依舊是無人應答。
亞瑟的心慌起來，又是喊道：“伊萬，伊萬，你說話！”
“小……小耀……”伊萬再次說了話，卻是嘀咕著喊出王耀的名字。他垂在兩邊的手互奮力抓卝住亞瑟衣袖，像是使出最後一別的氣力，“照顧……好他，不要……背叛……他。”說罷，手一鬆，就此再也沒有了動靜。
亞瑟呼吸跟著停止了。
他顫聲喚道：“伊萬……伊萬！”
被煙霧填滿的房間裡，這間藏匿著兇器的房間裡死寂一般。
亞瑟倉惶顫抖著放下伊萬，拍著他的臉喊道：“伊萬，你…你醒醒，你別嚇我，別……開玩笑！”但無論他如何拍打，伊萬口目緊閉，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亞瑟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伸手去伊萬鼻息之處，確是一點兒氣息也沒有了。
這一刻他已不知世界為何物，現在又為何時。他強顏歡笑說服自己，“不……這不是真的。”說罷再次奮力背起伊萬。
他感覺不到一絲勞累，也感覺不到背上伊萬的重量，他只想以最快速度帶伊萬離開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