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向陽換上了久違的黑色神王服,極其鄭重地,手執一束紅花,來到澈的神居裡,在眾神的注目下,將這朵美麗的紅花放到了它的手心裡,說:“別擔心,澈,你不會是孤獨的。”
“那你到時候來接我好不好?然後,你再送我一朵花。”
水晶床上,澈艱難笑道:“謝謝你,向陽,願我們還能再見。”
澈就這樣閉上了它的眼睛,一睡就是幾萬年。
天界主神接連的陣亡,讓所有幸存的同族都開始不安起來,理智計算著天界最多還有多少天,就會完全崩壞。
在這樣的環境裡,只有虛,這個還在隱藏的真正兇手,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說:“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沒有死亡的生命,無法稱之為生命。”
“或許正是有這樣的一天,吾等眾神才覺得自己確定實實在在活著,同為生命的一份子。”
虛和向陽的關系,並沒有後世人族猜測的那般好。
除開塵曦,向陽幾乎只和幾位初始主神有交流,而虛,只不過是眾神的一份子,是天界眾多執法官的一員。
它就沒和向陽單獨相處過。
虛當上天界執法官的第一天,它在偌大的執法部門裡,不小心迷了路,正打算找個同族問路時,它看見了向陽。
那天,向陽獨自坐在執法部門新修的休息院裡,無聊看著天邊的彩霞,然後它的副官,初代火系主神炎,突地出現在它背後,用厚厚的公文敲了一下這個單純神明的小腦袋,“工作。”
炎向來惜字如金,能用一個字說清的事情,就絕不會說第二個字。
向陽一下子就跟垮了似的,趴在石桌上,說:“我不想幹這種事情。”
“右轉,神界委員會。”
塵曦就在那裡,你要是不想工作,就去找它。
那還是算了。
向陽一下子有了工作的慾望,起身,收好椅子,和炎並肩走在了前往執法院三樓的路上。
虛只憑這一個並肩的動作,就看出來了向陽並非普通神明,因為天界雖然沒有人間的階級概念,但是出於對主神和前輩的尊重,走路時總會和它們岔開一點點距離。
所以能夠和對方並肩行走的神明,必定是它的同級。
眾神對待自己的工作從來不會拒絕,它們認為為自己的家園和同族工作,那是理所當然,是它們作為神明本身要履行的職責。
但向陽卻拒絕了。
虛喜歡特別,發自真心覺得會拒絕的向陽,才算真正活著的神明,而不是萬物意志的化身,向陽就是向陽,是一個獨自自主的存在。
並且不僅僅是向陽,所有生靈都應該是這樣獨立自主的存在,會哭會笑,會拒絕會討厭。
神靈大多覺得地界上的人族,愚昧又無知,貪婪成性,只會在自己覺得不公平的時候要求公平,而面對別人的不公平時,選擇視而不見。
可虛覺得,人族才是真正生命的寵兒,是生命兩字的代言人,是它們的母親,雲夢澤真正的孩子。
因為如同光離不開暗,暗離不開光一樣。
美也離不開醜,醜也離不開美。
你不能光贊揚生命的美,而忽視生命的惡。
沒有死亡的生命,才是真正虛假的生命。
虛想帶領眾神完全進化,成為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生命個體,而不是沒有感情的機械。
而對於它這個遠大的理想抱負,它可以只是薪柴,是墊腳石,因為對虛而言,即使是它死了,只要它的理想真的被它自己或者誰實現了時,毫無疑問,它贏了,它才是真正的最後贏家。
所以面對向陽的複仇,虛沒有跑,也沒有反抗,因為天界眾神在這場八萬多年的戰爭裡,終于都學會了情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