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行雲也準備出去,尚暝按住他,微微挑眉,道:“我想,你的同學聚會,估計和我的是同一個。一起出去?不會介意吧,老同學。”
聞言,伊行雲後背一凝,擱在身旁的手微微蜷曲。
他盡可能讓神色自如,不會露出破綻,笑道:“當然可以。”
尚暝開了門,兩人從逼仄幽黑的地方轉到明亮燈光之下,尚暝上下掃視一眼伊行雲的穿搭,難得評價道:“衣品不錯,反而不像你會穿的。”
伊行雲:“謝謝。”極其不自在地攏了攏衣領,裡面的紅痕稍微觸碰一下,是疼的。
痛感使他清醒,他不該沉淪在與尚暝之間的自然互動裡。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包廂。
包廂早已上了幾道菜,大圓桌擠了好些人。
伊行雲大致看了一眼,沒察覺到那道惡心的視線,還好,周叄暫時不在。
戴著眼鏡的男生見又來了人,熱情招呼道:“你們來的也太慢了!快來快來,這裡還有幾個位置。”
招呼他們的人很是眼熟,伊行雲一邊找位置坐著,一邊緊盯這人,喊道:“班長?”
“對啊對啊,看來大家對我印象還蠻深嘛,居然都還認識我!很是感動哈。”
倒不是他們記性好,實在是這位班長沒什麼特別大變化,穿衣風格依然土裡土氣的。
而且,在校期間,這位班長鬧出過很多笑話。
班主任不在,他便代班班會,給大家講“生物學知識”,由於男生們起鬨的厲害,當場被教導主任盤問在幹什麼。
校運動會,幾名運動大將紛紛臨陣脫逃,於是,他一個人撐起大擔,跑完了三千米,再去跑接力,直接累癱在塑膠跑道上成為障礙物,被班裡女生抬去一邊。
班長拍了拍他肩,道:“伊行雲,你也沒什麼變化,依然帥氣啊!”
伊行雲笑了笑。
桌上有幾位幾月前就見過的女生,正是他母親葬禮上,他為了找尚暝,聯系過的。
短發女生自他們進來,就一直看著伊行雲,顯然是記得他不久前經歷過重大變故,出聲安慰道:“行雲,那時日子特殊,我沒來得及和你說,伊媽媽是個很好的人,相信她會轉世投一個幸福的胎。”
長發女生附和道:“是啊是啊,沒想到伊媽媽走得那麼快,真是世事難料啊。我還記得,高中一起去伊媽媽面館吃過牛肉麵,伊媽媽放的肉可多了,又香又好吃!”
她們這麼一說,話題焦點瞬間集中在伊行雲身上。
有人回憶起來,“你是,那個聯考老考第一的伊行雲?誒,你媽媽去世了嗎?生死有命,節哀順變。”
提起他的家庭,角落裡便有人竊竊私語,“聽說他爸很早就跟人私奔了,好不容易長這麼大,媽也沒了,學習再好,無家可歸,也是悲哀啊。”
“是啊。他旁邊的是尚暝嗎?這兩人怎麼搞一塊去了?我記得高中他們沒講過幾句話。”
包廂熱熱鬧鬧,但因此熱鬧起來的是別人的傷疤,班長責任感強,很快控制場面,拍了兩下手,掌聲響起,聲音停了,班長道:“哎哎哎,都別說了啊,一個勁的討論別人媽媽幹嘛,咱們同學聚會,重點是‘同學’。”
話音剛落,就有人起身問道:“班長說得對,咱們不應該討論人家家庭,應該直接詢問,咱們這位高考狀元,現在過得怎麼樣?”
說起這個,大夥可就來勁了。曾經,伊行雲省狀元的名號,家喻戶曉,都在為他可以進最高學府清北裡學習而羨煞,人轉眼就報了本省大學。
他們這些成績得過且過的人,絲毫不理解大學霸的安排。
只當人家腦子和他們長得不一樣。怎麼會有人不往高處走?
再疑惑,時間也過去了,也沒那個交情和臉面當面去問,喂,狀元你咋想的?
狀元沒咋想,就是不想出省而已,離家遠。
伊行雲看向問問題的人,是高中後排那一撮的。
這人捲毛染了黃色,看起來髒髒的,與其對視,問道:“伊行雲,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