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擴音,尚秋女士焦急的聲音傳出來:“哎呦,你快回來吧,地冥死了。”
尚暝彷彿聽錯了,“什麼?”
尚秋:“說來話也長,你先回來吧。不過也別太趕,路上小心。”
伊行雲被這話撂懵了,“阿姨剛剛是說,地冥……”那條起床就看見的寵物蛇,死了。
伊行雲看著尚暝的臉色瞬間不對起來,甚至走路都快了幾分。
兩人直接坐上飛機,下午就到達彙風市。
尚暝急匆匆地回到家,“媽,你說,地冥怎麼了?”
伊行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尚暝情緒不穩定的狀態。
往日,尚暝言行舉止總是遊刃有餘,彷彿一切都淡淡了,將生活,人際交流過得十分穩定。
尚暝這灘湧動的湖水,有了別處的入水口,帶來秋日的楓葉,葉子在湖面飄飄蕩蕩,某日烏雲密佈,下起的大雨,將紅楓小船打翻了。
只見書房的地上,綠寶石一樣的身體不再蠕動,頭顱被殘忍地切去上半部分。
鮮血刺眼,猶如碾碎了一地玫瑰花。
尚暝看向尚秋,她的手指包裹著厚厚的紗布。
尚秋道:“我本來呢,是想抱它出來曬一下太陽嘛,誰知道就咬上我的食指不鬆口。把我當獵物,一直吞嚥,都進去兩個指節了,沒辦法,不想手指被消化,只能用剪刀剪下它的頭了。”
尚暝紅著眼,顫抖著雙手,從抽屜裡取出餵食用的手套,將屍體裝進空盒子裡,下了樓。
尚秋道:“就這樣帶走啦?地不擦一下嗎?”
伊行雲看著亂糟糟就出去的尚暝,想要追上去,聽見尚女士的話後,留下來擦幹淨地才走。
下樓時,他給尚暝發微信:【你沒事吧?】
【你現在在哪?花草標本還在我這。】
山居秋暝:【工作室。】
伊行雲打字,【要不我把花草標本送過去?】刪掉。
又斟酌,【要不,我過去陪你,工作室我能進去嗎?】點上呲著牙笑嘻嘻的熊貓表情包,沒發出去又刪掉了。
山居秋暝:【標本送來,記得敲門。】
伊行雲收回原本要打的字,發:【好。】
伊行雲抱住箱子,忐忑地去到店裡平時禁閉的門前,門上掛著很多稻穗,他找了一個可以下手的地方,叩了叩門。
門自然地開了,沒關,只是虛掩著。
伊行雲見尚暝正在給地冥解剖,將標本盒放到地上,找了地方靜靜站著。
尚暝見他還不走,問道:“你不害怕嗎?看著這一灘死物。”
地冥的胸膛被切開,露出內髒和骨頭。
被切斷的頭部尖牙就那樣露出在外面,豎瞳圓睜,直直地盯著前方。
伊行雲看向地冥的眼睛,它侵染血色的瞳孔,如同教堂的炫彩玻璃,陽光投照過來,直逼得人閉不上眼、移不開眼。
他好像能聽見地冥的冤屈,卻又無法理解。
伊行雲眨了下眼,地冥被砍下頭顱的軀體,在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嘴唇發顫,手指掐住自己掌心,對上尚暝,道:“害怕。但是,我甘願做你的標本。”像是地冥附身在他身上,借他之口訴之其願。
尚暝愣了一瞬,啞然道:“你是真的有病。”
雨夜,闖入店裡的人,開口第一句話,也是這話。
伊行雲笑了笑,轉而看向別處,道:“作為……相處這麼多天的、朋友,我能待在這裡,陪你嗎?”
伊行雲很笨拙,不知道怎樣說會比較得體,不顯得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