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頓了片刻,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車不能開。
晏原實在暈的厲害,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他步履蹣跚地被陸溫禮扶著,繼續道:“不回去!不回去……求求你了,不回去……”
陸溫禮的腳步在聽到“求求你了”這四個字的時候停了下來。
餘光中,晏原似乎模模糊糊地瞥到對方鏡片後的雙眼,眼尾狹長,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不可能的,陸溫禮從來不笑。
他被對方扶到了前臺,迷迷糊糊地看著陸溫禮不疾不徐地同酒店前臺人員要了一間房。
即便一手扶著他,陸溫禮仍然站得挺直,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子清冷貴氣。銀色的鏡框在酒店明亮的燈光下微微泛著光,將他刀削斧鑿的冷硬輪廓遮擋了些許,反倒增添了些許斯文。
看得前臺的小姑娘都臉紅心跳的。
連費用都不問,陸溫禮便掏出了自己的卡。
“不行、不行!”他趕緊雙手都攀上陸溫禮拿著錢包的手臂,攔住了對方付錢的手。
他隱約記得,這家酒店的單人間十分昂貴。
陸溫禮當初身無分文地和他一起打拼,連買車的錢都是他給開的獎金,幹了幾年還不容易有點積蓄,他怎麼能讓陸溫禮給他付錢!
他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臂:“你沒錢,我來付!”
說著就往自己口袋裡掏。只是他現在醉得太厲害了,站都站不穩,顛來倒去的,摸了半天,連自己褲兜的口袋都摸不到。
一聲清冽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也沒錢。”陸溫禮的聲音像是流過石堆的清泉一般,鋒利如刀,冰涼如霜,聽在他耳中,卻清爽舒適。
眼看著陸溫禮將卡遞給前臺工作人員,他自己半天卻沒找到自己的卡,嘟囔著:“我有錢,我其實很有錢的……”
對方只當他喝醉了。
夜晚的酒店反倒十分熱鬧,電梯中,人流來來往往的,四面的鏡子都顯映出晏原和陸溫禮的身影,夾雜在許多人的影像中。
即便是在有些變形的映象裡,陸溫禮仍舊是人群中最出塵的那一個。
晏原被對方扶著,對方掌心的溫度像是溫水一般,一點一點讓他卸下防備,讓他毫無意識地沉浸其中。
他想和陸溫禮說車禍的事情、說重生的事情、說姜華清不是好東西,可他又覺得對方肯定不相信,支支吾吾了半晌,一句話沒說出來,眨眼間就被陸溫禮扔到了單人房的床上。
房門沒關,剛把他放下,陸溫禮便轉身,不疾不徐地朝著門口走去。他的速度很慢,並不像是一個打算離開的人。
晏原喊住了他:“你……去哪啊?”
陸溫禮側過頭,側臉的輪廓完美無瑕。他薄唇微動:“回家。”
“回什麼家啊?”晏原在床上翻了個身,他困得很,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尖銳的剎車上,臨死前出現在他腦海裡的陸溫禮的臉,還有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一個人獨自閉上眼的無邊黑暗。
他才不想一個人睡覺。
晏原朝站在門口的人喊著:“別走……”
門口的男人沒有動,他眼尾微微上揚了一些,神情仍舊沒有變化,只是淡茶色的瞳仁中參雜了一些似笑非笑。
半晌沒有聽到動靜,晏原又嘟囔道:“倆男人睡一間房又沒什麼,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啊?”
聞言,陸溫禮眸光一閃,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抬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