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蒂有些不明所以。
心血被毀,她感到有些氣憤,但更多的,是對狀態明顯不太對勁的大小貮拾柒的擔憂。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慢慢靠近貮拾柒們,語氣裡帶著一如既往的憂慮與憐惜:“怎麼了嗎?我的小妹妹們。誰惹到你們了?晚飯也不吃,就坐在這裡拿嫁衣撒氣。”
她想了想,做出猜測:“是夫子?但今日不是休息,沒有課嗎?還是庭院那些嘰嘰喳喳的姑娘們?她們要是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別放在心上。等過兩天,姐姐給你們出氣。”
陶盼蒂的話語中斷了,她沒能再靠近一步。大貮拾柒停下絞圖案的動作,將手上的剪刀對準了她。
陶盼蒂被迫站在原地。
她有些不明所以,小心翼翼試探著問:“怎麼了,大貮拾柒?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著姐姐……”
大貮拾柒搖頭:“你是在做我們的姐姐,還是你那個死掉的,和我們一樣畸形的妹妹的姐姐?”
陶盼蒂臉色突變。她張了張口,聲音有些幹澀:“誰告訴你們的?”
大貮拾柒不回答,冷笑道:“又或者,你是把我們當成了你早夭的畸形孩子?”
陶盼蒂徹底說不出話來。她看了眼紅嫁衣上被絞得差不多的圖案,還有消失不見的血漬,什麼都明白了。
良久,她費力地從嗓子裡擠出聲音:“你們今天來找我了?”
大貮拾柒不再說話。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陶盼蒂慘然一笑:“怪不得。”
她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但湧上眼眶的淚水怎麼也堵不住。陶盼蒂只能試圖在剪刀的威脅下,緩緩靠近大小貮拾柒。
畢竟相處了一年多,這一年多陶盼蒂對她們的好做不得假。大貮拾柒見她靠近,終究還是收回了一直指向她的剪刀。
陶盼蒂坐到她們身邊。小貮拾柒默默向床裡面挪了一些,一直到最裡面,挪不動了,才憤憤地將那件報廢的紅嫁衣扔給陶盼蒂。
陶盼蒂看著光禿禿,布滿陣眼的紅嫁衣,用手帕輕輕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良久,她哽咽著說:“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還願意聽我說話。
縱使陶盼蒂哽咽著沒有說完,大小貮拾柒也能依稀猜出她的想法。
“該怎麼告訴你們呢?”陶盼蒂比劃著,試圖找一個確切的時間線,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還是從我有一個妹妹開始講起吧。”
約莫四歲那年,陶盼蒂家迎來了一個新生命。
頭胎是個女兒,於是迫切想要個男孩的父母對這一胎寄予厚望。他們不斷對陶盼蒂洗腦,要對這個新生命好,要擔起做姐姐的責任,於是年幼的陶盼蒂也重視著這一胎裡還未謀面的兄弟姊妹。
足月後,孩子水到渠成,出生了。
只是那一天,成為了這個富裕的家庭揮之不去的噩夢。
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出生就嚇壞了産婆。産婆將孩子接生出來,還沒來得及說恭喜,就看見兩個背部完全相連,四條腿、四隻手一體的“怪物。”
在尖叫之中,産婆沖出房門,連賞賜都沒來得及拿,就連夜收拾包袱逃回鄉下。
留下的兩個連體的嬰兒,沒有人敢碰,陶父將孩子怒而舉起,想要摔在地上,被生産後虛弱的母親以命相拼阻止了。
家中雞犬不寧,在嘈雜之中,陶盼蒂偷偷看了一眼赤裸的兩個孩子——原來是妹妹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