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的沒拆開的禮物都丟在地上,他一個個撿起來,珍惜地放進袋子裡。
桌上放著蛋糕,也是陳樂酩訂的。
陳樂酩的生日在冬天,他的生日在情人節後幾天。
但他不愛過生日,也很少許願。
他許過的所有願望都和弟弟有關。
希望弟弟健康、希望弟弟平安、希望弟弟的所有願望都實現。
這麼多年,他幾乎沒為自己許過願。
唯一的一次,是弟弟十七歲生日那天。
給弟弟舉辦完生日宴會,拆完堆成山的禮物,哄他睡著,餘醉去收拾客廳時發現蛋糕還沒吃完。
三層蛋糕,還剩下一整層。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好久沒許過願了。
雖然每年生日弟弟都會幫他大操大辦過得非常隆重,但他的願望都是給弟弟許的。
鬼使神差的,他這次很想給自己許一個。
他把吃剩的那層蛋糕取出來,插上蠟燭,關上燈,給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
唱完他向老天爺許願——讓我這惡心的一生早點結束。
這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願望,是他對自己未來的全部憧憬。
他已經養了弟弟十年,最少還要再養十年,養到弟弟三十歲,事業有成,結婚生子,有能力去料理好自己的一生,他才可以放心離開。
那之後的時間,全都是屬於他的,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不需要他再拼命,不需要他再操勞,不需要他再刀尖舔血在爛泥中掙紮求生,不需要他再忍著惡心活在這個世上和他厭惡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那會是很安靜美好的一段時光。
他會有一個很安靜美好的結局——躺在弟弟家灑滿陽光的庭院裡,看著他和自己的愛人孩子吃著甜點曬太陽,這是餘醉做夢都在幻想的事。
但弟弟十八歲之後,一切都變了。
弟弟說愛他,想要他,執拗地要和他在一起。
他如果答應,就要繼續陪伴弟弟之後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人生,或許弟弟到年齡後想要領養幾個小孩,他還要再擔負起照顧那些孩子的重任。
餘醉不想這樣。
他很累,很累很累。
累到連看清自己的心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也有自己的情緒,有自己的心願,他也想要自私一回。
但是不行。
他把弟弟折磨成那副樣子,大腿上的肉都給咬到血瘀了,不能假裝無事發生地離他而去。
蛋糕上的蠟燭燒完了。
紅色的燭油凝固在白色的奶油上。
餘醉坐在那兒看著,看到最後也沒吹。
這麼多年就給自己許了一個願望,都沒有實現。
他臨走前給汪陽發了條訊息。
——給我找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