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小臉沒有一丁點血色,只殷紅的唇被緊緊咬著,不知道是疼得厲害還是怕得厲害,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一個勁兒抖動,開一會兒船就拿手抹抹眼。
他渾身濕透了,冷得打寒戰,把裹“王長亮”的黑袋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餘醉直勾勾地看著,好半天也沒作出任何反應。
汪陽急得上躥下跳:“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他哭了沒有?手還在流血嗎?”
就見餘醉放下望遠鏡,把臉埋在手臂內側蹭了下。
“操。”汪陽咬牙切齒地罵了聲。
“你怎麼樣,還行嗎?帶藥了嗎?”他眼見著餘醉的狀態越來越差,冷汗把後背浸濕了一層,剛被風吹幹,這會兒又浸透了。
餘醉沒說話也沒理他,完全顧不上自己。
汪陽幹著急,在身上一通翻找,還真給他找到點東西。
一顆天價巧克力球,去陳樂酩家裡時倒黴孩子請他吃的。
他撕開包裝紙把巧克力塞進餘醉嘴裡,“再忍兩分鐘,把他弄上來送你倆一起去醫院。”
包裝紙很薄,是錫箔的。
汪陽剛想順手揣進口袋就好巧不巧地被風吹到窗外了。
風越發寒涼,淩晨三四點時,溫度最低。
海風裹著岸上的積雪吹到人身上,好像冰渣子刺進骨頭裡。
陳樂酩渾身發抖,牙齒打顫,握著方向盤的那隻手被凍得紫紅腫脹,疼到沒了知覺的右臂在一側垂著,鹹腥的海水順著紗布不斷滲進傷口裡。
他雙肩聳著,邊開邊哭,抿著嘴巴忒嘍忒嘍地掉眼淚,模樣滑稽又狼狽。
王長亮去哪了?到底死沒死?
山上那具蠟像是誰放的?為什麼?是不是知道他會回去所以故意埋在那兒?
剛才那條船上又是誰?
海警?漁民?夜釣的遊客?還是根本就是王長亮。
陳樂酩腦袋裡亂成一團,半點有用的資訊都分析不出來。
頭皮一會涼颼颼一會又熱乎乎的,眼前冒出好多重影。
凍發燒了,或者傷口感染了。
陳樂酩不知道,但他必須趕緊上岸找醫生來看,不然即便天亮之前趕回去也沒法和哥哥解釋這條手臂是怎麼回事。
“呼——”什麼東西忽然被一陣強風拍到臉上。
陳樂酩伸手扯下來,剛想扔,就覺得那觸感很熟悉。
他握在手裡,開啟手電筒一照。
銀色錫箔上帶著幾顆金粉做的點——他經常吃的巧克力包裝紙。
這是昨天下午給汪陽的那顆,因為是最後一顆了所以他非常珍惜,還用馬克筆在上面畫了個小豬鼻子,絕對不會認錯。
“轟隆——”一道驚雷猛地在天邊炸開,銀刀般的閃電從他上空兜頭劈下來。
陳樂酩嚇得渾身一抖,被照亮的雙眼中滿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