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竄進鼻子,剁白菜的聲音砰砰響,爺爺在案板上彈面條時好多白麵像天女散花一樣落下來。
年幼的陳樂酩第一次看到幸福原來是這個模樣。
他甚至都不敢想這是專門為他做的。
爺爺把他牽到桌邊他也不敢吃,拿小勺子避開面條舀湯喝。
爺爺想問他怎麼不吃麵,順手把筷子放桌上。
那麼輕的響動,他嚇得抱著腦袋瘋狂道歉:“對不起我不吃了!我吃好了!我不吃很多的飯了……別打我別打我……”
爺爺啞然,背過身去抹臉。
陳樂酩又跑到那個小角落縮起來,彷彿隨時準備再被趕走。
餘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又看看爺爺,起身端起麵碗,走到陳樂酩旁邊。
陳樂酩跪著,他也跪著。
陳樂酩不敢吃麵,他就硬掰開他的嘴,面條卷在筷子上往裡塞。
第一口第二口還要塞,第三口就會自己吃了,就是吃得很急,兩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用力嚼。
不是因為饞或者餓,是怕餘醉舉手時間長了會煩。
大人煩了小孩子就會遭殃。
餘醉發現了,每次只給卷一小縷,看他嚼太快就喂兩口湯。
陳樂酩看出來他在等自己,再張嘴時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滾出來,滴進湯裡。
原來吃飯慢不會被打,吃很多也不會被打,流淚也不會被打。
他低頭摳了下手,又側過臉看窗外,眼淚越流越多,滑過他紫紅的皸裂的側臉。
他很努力地忍著不發出聲音,忍到嘴唇發顫,忍到整個人都跟著發顫。
餘醉不餵了,放下碗看著他。
“你怎麼不會大聲哭。”
陳樂酩“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出來。
哭得聲勢浩大,撕心裂肺,就像把積壓在喉嚨裡很多年的哭聲一股腦吼了出來。
餘醉的背心胸口被他哭得濕透,一擰都能擠出淚水。
他很不好意思,悄悄撅起嘴,給背心吹風,企圖憑借一己之力把它吹幹。
爺爺看見樂半天,“行了,一會兒再給你哥吹感冒了。”
家裡又多了個小孩兒,總要添置些東西。
爺爺拉回來一車木頭,忙活一下午,做了一張新床。
新床給兩個孫子睡,他又打了張小木桌放在舊床上,給兩個孩子看書畫畫。
餘醉始終不肯去上學。
他在人多的地方會應激,惡心嘔吐,喘不過氣。
有時陳樂酩睡著覺不小心把腿放到他身上,他都會立刻爬起來,跑到外面吐。
不是惡心陳樂酩,是受不了肢體接觸。
這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只能慢慢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