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窘迫地低下頭,覺得自己太任性太沒分寸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慶幸。
還好沒有挑酩酊不醒,不然免費被人喝一整季,他一定會很難過。
汪陽帶著改良過的酒水單走了,茶幾上還剩下十幾杯酒。
陳樂酩窩在地毯上一杯一杯品嘗。
頭頂的燈還沒開啟,兩人陷在朦朧的灰藍色光暈裡。
天色漸漸暗下來,窗外長出晚霞。
陳樂酩覺得這樣的氛圍很舒服。
他安靜地喝酒,餘醉安靜地喝茶,誰都沒說話,卻不感覺尷尬。
偶爾能聽到對方的衣物和沙發摩擦出的細小動靜,那股淡淡的苦味滲入呼吸間,讓他昏昏欲睡。
“小口小口喝,一會兒醉了。”
餘醉提醒著,伸手掐住他後頸。
他癢得笑起來,往後仰頭,把脖頸解救出來,換自己熱乎乎的臉上去,在餘醉掌心裡蹭來蹭去。
“不會的,我超級能喝……”
顯然已經醉了。
“餘老闆,你弟弟很喜歡海嗎?”
很多酒的名字都和大海有關。
餘醉說:“他的生父是一個漁民,狂熱的海洋信徒,自稱是大海的孩子,早晚會回到大海的懷抱。在他30歲那年,生下我弟不久後,就穿著壽衣把自己獻祭給了大海。”
陳樂酩仰躺在沙發上,震驚得做不出表情。
不知道該震驚餘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還是該震驚這話裡包含的資訊。
“他的‘生父’?你弟弟和你——唔!”
話沒說完眼睛就被蓋住了。
溫熱的掌心敷在眼眶,睫毛眨動間能碰到對方的掌紋。
陳樂酩有些不滿:“我想看著你。”
“……”餘醉無奈。
“你說話非要這麼直白嗎?”
“哪裡直白,我已經拐了好幾個彎了。”
把實話說出來怕是會立刻被趕出去!
餘醉不放手,拇指就近颳了下他的鼻尖。
陳樂酩的眼睛太亮了,那樣亮晶晶地看著他就像啞藥封住他的嘴巴,讓他不能說話。
“他和我沒有血緣,自己跑到我家的。”
“他爸死了,他媽跑了,他一個人活不下去,跑到我家門口,要我養他。”
“你就養了嗎?!”
放一隻小孩兒進家可不像放一隻小貓小狗那麼簡單!
餘醉失笑,看著被自己捂住的弟弟:“不養他就哭,我受不了他哭。”
原本很激動的人瞬間老實下來,變得沮喪。
“你弟弟真幸福,你把他的眼淚看得很重。”
重到能抵消撫養一個孤兒長大成人的所有辛苦。
而我流了那麼多的淚,只是想我哥來看我一眼,都沒能如願。
“那你爸媽呢?他們也同意了嗎?”真是一家子大好人啊。
餘醉:“我是被拐賣到楓島的,沒有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