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捨得讓妻子吃任何的苦,到頭來還是讓林雲熙在病痛之中,走完最後的日子。
林雲熙的臉色變得凝重了,她無措地問:“沈大哥,你怎麼哭了呢?”
丈夫的臉上已經是淚痕交錯,可是在她心裡,沈言正頂著家裡的天,怎麼會有軟弱的時刻呢?
新婚時,因為年歲相差太大,沈言正讓她喊自己“沈大哥”,這個稱呼直到沈棉出生之後才慢慢改掉。
沈言正什麼也沒解釋,只是說:“棉棉馬上就來了,你等等她吧。”
林雲熙愣了愣,似乎是在努力回憶“棉棉”是誰。
然後又慢慢想起,自己的女兒是叫這個名字。
棉花的棉,很溫暖又幸福的名字。
年歲兇惡時,家中飽食穿暖,就已經幸福。
林雲熙是在穿上第一雙棉鞋時感受到的。
她希冀女兒擁有這樣質樸簡單的幸福。
可是任她怎麼想,也記不起女兒過得怎麼樣。
“棉棉,過得好嗎?”林雲熙問丈夫。
沈言正不知道怎麼說。
沈棉究竟過得幸福與否,只有她自己能夠回答。
……
下午的時候,沈棉終於趕到了嶸園。
那時林雲熙尚能維持神智清醒,她見到沈棉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棉棉,你過得好不好呢?”
“媽媽記性不好,忘記了。”
她二十六歲生下沈棉,此生只有一女。
珍之愛之,猶恐不夠。
沈棉跪在母親的床邊,泣不成聲。
她說自己很幸福,人生不算圓滿,也沒有什麼追悔莫及的事情,還生下兩個女兒。
“一個叫菱,菱角的菱;一個叫風憐……”
林雲熙輕輕“嗯”了聲。
“多好的名字,她們會相互扶持的。”
她似乎放了心,最後看向沈言正。
“沈大哥,多謝你。”
成婚時林雲熙才十六歲,沈言正新婚當夜就承諾:
此生不會背叛,心意如一。愛妻顧妻,絕不更改。
“你重諾,我卻沒有應我的誓,不能陪你終老……”
沈言正把她的手背放在唇邊親吻:“足夠了,你已經應誓了。”
林雲熙在三小時後長逝。
正是傍晚,霞光滿天,她眼睛裡映滿了橘紅色的天色,然後緩緩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