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回頭再看了一會兒,沉思道:“我覺得吧,整體看起來大氣磅礴,筆鋒轉彎處卻透著一種虛懷若谷,想來孫老有這樣的心胸才能寫出這樣氣質的好字來。”
孫望儒聽罷大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和那小子一樣,都是慣會哄人開心的!”
周漾詫異:“您是說許屹?他哪裡會哄人開心?嘴笨得很。”
孫望儒說:“那也得看對誰,男人只在喜歡的女人面前才會笨嘴笨舌。”
周漾不由笑起來:“孫老,您這是為您的愛徒說好話呢!”
孫望儒問:“怎麼,難道他對你不好?”
“對我倒是挺好的,”周漾停下來嘆了口氣,“就是這男人太聰明瞭吧也不是什麼好事,叫人永遠都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孫望儒聞言點點頭:“這小子確實心思重。”
他想起先前許屹和自己下棋時那副悶悶不樂的神情,估摸著小兩口的婚後感情生活並不順利,想了想決定助攻一把:“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他心裡有你,不然也不會為了和你重逢費這麼一番功夫。”
周漾疑惑:“什麼重逢?”
孫望儒說:“就是六月份那次,你倆是在一個研討會上見到的吧?”
周漾本意不過隨便套點話,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她饒有興致地追問:“是呀,那怎麼還費功夫了?”
“我也是不久前才發現的。六月底的時候我動了場手術,底下有個會議空出個缺,他竟主動來找到我說要參加,我當時還驚訝呢,不過也沒細問,會議後不久就收到了你倆結婚的訊息。前陣子我整理資料,偶然翻到那場會議的與會人員,瑞盛可是作為企業代表大力宣傳的,”孫望儒笑著說,“我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感情這臭小子是想去見你啊!”
周漾驚訝道:“怎麼會?這是巧合吧?”
“你要知道,他在海大這幾年,從來都不參加商業性質的會議,這次主動過來要名額,絕不會是巧合。”孫望儒見周漾不說話,又道,“你想想看,這麼沉穩的一個人能突然決定閃婚,除了本身就喜歡你,還能有什麼原因?你大可以去問問他看。”
周漾聽罷,扯出個笑來:“按照他的個性,恐怕不會承認。”
“那就沖他撒嬌賣萌耍無賴,”孫望儒眨眨眼,跟個老小孩似的,“夫妻倆有什麼不能攤開說的,你既然能感覺出他對你好,就能逼他把心裡話說出口!”
孫望儒把這樁猜測當作小秘密講與周漾聽,本意是想助推一把,給小夫妻增加點情趣。
然而從書房出來的周漾面上卻不見喜色。
她當然也聽過學校裡的一些風言風語,畢竟婚前也派人調查過許屹。無非就是說他是靠著巴結孫望儒才有了後來的一切,但是許屹在海市無親無故,能在大學時期平白得到院士垂青,不是靠溜須拍馬就能做到的。她也看過他本科到博士期間的成績和文章,含金量足夠當得起他如今的位置。
所以周漾從不相信那些謠言。
她十五歲那年就認識許屹,記憶中的他聰明、善良並且正直,對於萍水相逢的路人,他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這樣的人品再差會差到哪裡去呢?即使重逢後他的性格冷淡內斂不少,但是那股從內心散發出來的赤子之心並未改變,他依然是溫暖的、熱忱的。
那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搖的呢?
也許是周漾偶然發現許屹來公司給她送餐之餘會和賀思敬等人結交攀談,而戴聿誠恰到好處地提醒了她,也許是在她以為許屹迷戀著她並且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時,他快速抽離的清明眼神,他說他精力有限,他要回報。
而剛才,她驚訝地得知,那場她以為的意外重逢竟然是出自對方的有心計劃。
孫望儒說許屹是為了來見她,因為他依然深深地喜歡著她。
可是這個答案許屹從未承認過,他一再否認對她的感情。如果這個時候周漾反倒選擇相信,那就太可笑了。
不能因為身體上有了親密接觸,就忽略掉暗藏在甜蜜之下的蛛絲馬跡。這場表面看起來是她在主導的婚姻,事實的真相真是如此嗎?
周漾猛然想起當初找他談判時,自己問過他答應結婚的理由,他當時給的答案是什麼?
「我想通了,我很樂意擁有一位富有的妻子。」
所以,最初的那場重逢,他為什麼不可能是為了周永曜、為了周家而來呢?
結交權貴名流,繼續向上攀爬是他原本的目的,卻在中途意外得到了攀龍附鳳的機會,雖然要接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但是背後的誘惑也足夠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