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趕忙說:“周家的司機還等在外面,我這就領大小姐出去。”
周漾在一旁聽了半天,站起身來問戴聿誠:“你是誰?你跟我爸爸認識嗎?”
戴聿誠對周漾的態度就和藹多了,沖她露出個笑,說:“不止認識。”隨即吩咐一旁的經理:“你去吧,我帶她出去。”
經理不多問,恭敬道好,快步退下了。
周漾打量他,然後把西服塞回男人手上,說:“我不認識你,我不會跟你走的。”
“安全意識倒是不錯。”他慢條斯理地繫上襯衫松開的那幾顆紐扣,又把西服也穿上,正了正衣領,“雖然說你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
周漾想了想,指出他的破綻:“你明明一開始沒有認出我來。”
“那是因為我從前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很小。”他用手比了個很矮的高度,“大概這麼高,三四歲的樣子,穿大紅色棉襖,走起路來像只小企鵝。”
周漾的臉頓時紅了,原本警惕的態度轉為羞惱:“你到底是誰啊?”
他大笑,紳士地伸出一隻手來,依然一副笑盈盈模樣。
“我叫戴聿誠,論輩分的話,你應該管我叫叔叔。”
戴聿誠當然不是周漾的親叔叔。
周氏家族興旺,枝繁葉茂,只是到了周漾爺爺這一支卻人丁淡薄,膝下只有一兒一女。好在一雙兒女都有出息,周永曜尤其,瑞盛自他掌事後,發展日益壯大。
戴聿誠的母親是周永曜的一個遠房表姑,上個世紀就嫁去了香港。兩家關系隔得遠,本來是不走動的。自九十年代後,港資角逐海市,以房地産為起點,各行各業全面開花。戴家作為赫赫有名的香港名門,自然也要來分一杯羹。
瑞盛做的是醫藥生意,在海市關系網盤根錯節,長袖善舞;戴家不僅資金雄厚,旗下的醫院更是香港最大的標杆性私立醫院,承包了香港豪門的生和死。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兩家一拍即合,強強聯手,很快在海市醫藥行業佔據了頭部位置。
戴家也藉著這股東風,不斷在海市擴張自己的商業版圖。
戴聿誠其實並非親生,他母親多年未能生育,眼看著丈夫新歡一個接一個,不得已收養了這個兒子。他一畢業,就被他父親派到了海市,負責戴家在海市的生意。
戴聿誠年輕,看起來文質彬彬,生意場上剛接觸的人都被他和風細雨的外表欺騙,以為是個紙上談兵的軟腳蝦。等到幾次下來著了他的道,才反應過來其人不僅行事果決,手段更是陰狠毒辣。
這樣的個性讓周永曜很是吃了一驚,不過也意外地對他胃口。又加上兩人是畢業於英國同所高校的校友,短短幾個月下來稱兄道弟,意氣相投。
只是周永曜瀟灑慣了,常年在外,雖有親戚關系在,戴聿誠也不曾來家裡拜訪過。
今晚陰差陽錯見了面,戴聿誠親自送周漾回到了家,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周家別墅。
戴聿誠健談,一路閑聊下來,兩人熟悉不少。
他問周漾:“你平時都一個人住?”
小姑娘搖搖頭,分明是落寞的情緒,眼神卻很倔強:“還有阿姨、司機、園丁,房子裡有很多人。”
他沒由來地想起自己的小時候,他理解那種被人群圍繞的孤獨,於是眼神柔和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額發。
隔了兩天,戴聿誠正式登門。
周永曜難得在家,坐下來一起吃了頓午飯。他向戴聿誠道謝:“聿誠,那晚多虧有你,謝謝你送漾漾回來。”他又示意周漾,“還不快謝謝叔叔?”
周漾慢吞吞說:“謝謝。”
“怎麼不知道叫人?”
“他看起來還沒堂哥哥大呢,我才不要叫他叔叔。”
“輩份在那裡,大十歲也得叫叔叔。”
周漾賭氣似的撇撇嘴:“那也是個‘小’叔叔。”
戴聿誠卻在一旁笑著答應:“小叔叔不錯,聽著年輕,我喜歡。”
周漾一向伶牙俐齒,今天望見他的笑顏,反常地沒了聲音。
三人用餐,周漾坐在位子上聽兩個大人聊天,眼睛不時朝戴聿誠瞟,幾次下來被他抓了個正著。她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吃了幾口菜就放下筷子,心不在焉刷起了手機。
周永曜皺眉:“客人還在吃飯,你這像什麼樣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周漾大半個月沒見過父親,這麼點功夫就劈頭蓋臉迎來一頓罵,還是當著戴聿誠的面,眼眶立刻紅了,嘴巴不忘回擊:“沒人教才會沒教養。”
周永曜立時怒了:“你說什麼?”
周漾大聲道:“你教過我嗎?你一個月陪我吃過幾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