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直這樣也好,謝祁延想。
用完餐後,姚琴累了便歇下了,柳書白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來,招呼著謝祁延和夏晚梔去了後花園的一個小竹院門前的圍爐喝茶。
踏入這裡的那一刻,謝祁延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有爸爸媽媽也有太奶奶的江南小院裡。
不,不是彷彿。
這裡,幾乎被柳書白還原得與那小院一模一樣。
謝祁延下意識看向柳書白。
柳書白不言,坐下後安靜沏茶。
“你也看到了,你媽媽她……這副樣子很久了。”柳書白與謝祁延對視著,這才解釋,“不是我非要斷絕你們母子倆的聯系,而是你們謝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對她産生致命的影響,阿延,我只想帶她逃,逃到任何一個沒有你們謝家人的地方,然後,將她藏起來,安穩度日。”
是為姚琴,也是為他的私心。
身在這個與小時候完全相似的小院裡,謝祁延側目看向那一簇簇花叢,迎面吹來的風是冷的,吹得爐火冒起零星火光,掀起一絲暖意。
良久,謝祁延輕聲開口:“謝謝。”
柳書白捏著杯子的手一頓,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楊柳巷那次,墜江那次。”謝祁延聲音低沉,面上沒有顯露情緒,話裡卻是帶著真誠的感謝,“這麼多年,謝謝你陪在她身邊。”
他帶走姚琴,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起碼他保護了她。
謝祁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恩恩怨怨,又如何徹底分清。
他是怨柳書白讓他們母子二人分離二十年,可若沒有他,姚琴或許活不到現在。
沉默許久,柳書白笑了,笑得滄桑而悲涼:“我以為,你會恨我。”
姚琴只是精神分裂,偶爾腦子不清醒,但也有清醒的時候。
清醒時,她會思念自己的兒子,會想要掙脫他為她打造的金絲籠回去看自己的兒子,那時,都是他在攔著她。
除了怕姚琴情緒失控之外,也怕姚琴離自己而去。
謝祁延不說話。
“她不愛我,無論是清醒時還是像剛才那樣不記得一切了,她都不愛我,她聽我的話,順從我,只是拿我當好朋友,當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柳書白眼神裡浮現些許落寞,“或許她也不愛謝天齊了,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感情錯付,更不願相信她與謝天齊的海誓山盟最終成了個笑話。”
“阿延,她想過要去見你,可收拾好了行囊,她卻沒了勇氣。”柳書白眼眶泛紅,“你別怪她,她只是怕讓你看見她的不堪,更怕你會怨她將你放棄。”
她有她的苦衷。
她只是病了,病得很厲害。
謝祁延垂眸隱去自己的情緒,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平安就好。”他說。
活著就好。
剩下的,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