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禾並沒有看到他的面容,只記得他被人從密室抬出來時,用嘶啞的嗓音對人道謝,情緒剋制,隱忍,毫無失態。
彷彿被囚禁多年一朝得救的人不是他。
眼前的道士還要更加從容,他抬眼看向趙小禾時,眼睛深沉的像風平浪靜的大海,那是一種經歷過人間世的一切之後打磨出的平靜內斂,寬廣包容。
李玄風對趙小禾點了點頭:“道友好。”
“真人好。”
“貧道雙腿不良於行,不能起身,道友見諒。”
趙小禾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異樣來,因為她已經想到李玄風雙腿變成這種模樣的原因。
安慰的話想必他的好友已經說過了,陌生人的關心無論是否真心於對方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安慰和幫助,如果不小心反而可能會成為人情世故上的負擔或者揭傷疤的行為。
趙小禾與樂天老道也落了座。
樂天老道摸了摸鬍子:“神女可在?”
趙小禾還是一樣的說辭:“師妹前幾日就回師門了。”
“唉,來晚了。”樂天老道愁眉苦臉,李玄風也有些失落的樣子,趙小禾奇了,“二位莫非有事情要找師妹?”
“實不相瞞。”李玄風微微苦笑,“樂天真人也是為了貧道的這雙腿。在下略通一些歧黃之術,這雙腿到底還有沒有救貧道心裡大致有結論,大夫們診治的結果也證實了貧道的判斷,只是到底不願就此放棄。樂天真人和貧道都認為,若是天底下還有人能治好貧道的雙腿,那麼非道友和道友同門莫屬了。”
趙小禾為難,她根本不懂醫術,唯一有的奇效藥跌打損傷藥膏也只能促進傷口癒合,卻治不了已經殘廢的雙腿。
這時代不能拍片,不可否認有大夫們判斷不準確的情況,趙小禾特意讓管家掃描李玄風雙腿情況,最終得出無法醫治的結論。
確定就連趙小禾以及背後的“師門”都毫無辦法,樂天老道不免為好友感到難過,李玄風本人卻在低頭沉默片刻後,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這樣貧道也可以死心了。”
李玄風主動岔開話題:“方才為我二人傳話的年輕人是道友家中的嗎?”
影六?
“不是。”趙小禾想了想,笑道,“六郎是我一個朋友家的小輩,來我這裡做客。”
樂天老道沒忍住埋汰她:“什麼客人?被主人抓壯丁的客人?唉,道友你不厚道啊。”
“不厚道”這三個字截止到現在趙小禾總共聽了三遍,她幹笑一聲,有點無可奈何:“兩位不知道,我實在是被他煩怕了,這才找點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
樂天老道猜測:“我看這年輕人儀表堂堂,總不至於想不開要出家當道士,拜道友為師吧?”
趙小禾不知道被人追著拜師是什麼體驗,反正她是見識到了影六對家中動物們的執念有多強了,這都過了多久還是念念不忘,竟然追到家裡來,趙小禾懷疑自己要是不給他一個結果,以後再也沒有一天清淨日子可過。
她摸摸鼻子,把動物們招影六惦記的事情一說。
李玄風微微笑道:“莫說這位六郎君,貧道也對道友的愛寵們眼饞的很,就是不知道友能不能——”
趙小禾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千萬別問能不能割愛,她就算想割愛也不敢,否則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她怕那就不是日子清淨不清淨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出現修羅場的問題。
李玄風略一停頓,瞧見趙小禾臉上緊張的表情,眼睛裡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接著把話說完:“能不能說一說,道友是如何把它們馴養的如此聰慧靈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