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媽媽現在聽到大女兒的聲音,都有些慌。
這一大早的,這個討債鬼怎麼又上門來了?上次剛把她爸爸的工具箱給哄走,這次又惦記上什麼了?
蒲媽媽忍著寒冷從熱被窩裡爬出來的時候,一邊哆哆嗦嗦地套著衣服,一般沖著自家老頭低聲威脅。
“這次不管葦葦這個丫頭沖你要什麼,你都不許給她。否則,我就跑到葦葦那婆家,哭給那整個村子的人看,丟你女兒的臉!”
蒲爸爸抿抿唇,枯瘦的臉,一下黑沉黑沉的。
蒲媽媽滿意地哼了一聲,才在穿好衣服之後,去開了門。然後,門一開,就又是罵。
“你這死丫頭,大早上的敲什麼門,還讓不讓人——”
剩下“睡了”兩個字,硬生生被她自個兒給吞了下去。因為,她看到了蒲葦捧著的布袋子了。
那袋子鼓囊囊的,瞧著裡面東西不少。瞧那圓潤的形狀,也不像是放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反倒是有些像是大女婿之前扛來的裝著紅薯幹的袋子模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聞到了甜甜的味道。
是糖味?
蒲媽媽嚥了咽口水,渾濁的雙眼盯著那布袋子,挪不開了。
“這……這是什麼啊?”
蒲葦笑笑,“來還債了!”
然後稍微推開蒲媽媽,就往房裡來。
蒲媽媽關了門,三步化作兩步地往蒲葦身邊湊,嘴裡連聲問:“是什麼,是什麼?”
口吻透出的急切,是個人都能感覺到。
蒲葦橫了她一眼,“去拿個東西過來,我把那六把米,還給你。”
蒲媽媽瞄瞄那大袋子,想想那六把米才多點,就笑,“不急,不急,你拿了什麼好東西,讓媽媽看看。”
蒲葦挑眉,“所以,你這是不用我還了?”
蒲媽媽這會兒倒是精明瞭起來,不回答,就是笑,一副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賴著看個究竟的樣子。
蒲葦看她這樣,也不拖了,解開袋子,先掏出來三個紙包,將其中一個往自己身邊一放,那兩個,她遞給了蒲爸爸。
“這裡面是老冰糖,爸,你拿著,想吃的時候就拿塊放嘴裡含著。這玩意兒對肺好。不過吃了之後,記得要多漱口,尤其睡覺之前,一定要漱口。”
蒲爸爸顫巍巍地將紙包給接過來了,眼眶有點發紅。
這是感動的。
蒲葦看著有些不自在,幹脆當場解開了一包,掰下來一塊,就往蒲爸爸嘴裡塞。見他老人家吃下去了,蒲葦就笑了。
“甜不甜?”
蒲爸爸沒吱聲,紅著眼,只會點頭。
蒲媽媽在一邊看著,饞得直咽口水。見蒲葦要將紙包給合上的樣子,她就趕緊問:“我呢,沒我的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心裡就只惦記你爸了,我不是你媽啊?”
蒲葦哼了一聲,“我媽可是連給我吃點米,都要斤斤計較地讓我還的人!”
蒲媽媽訕訕,有些說不出話來。
蒲爸爸看著,悶聲笑。
蒲媽媽老臉一紅,頓時抱怨,“好啊,你們父女倆,就知道聯手欺負我。”
說完,也不客氣,自己伸手,去掰了一塊冰糖下來,嘴裡還說,“我的肺不好呢,也得吃這個補補。”
一將冰糖放到嘴裡,那清甜的滋味猛地在口腔裡蕩漾開,她就高興地笑眯了眼。
“甜,真甜。”
她慨嘆,看著蒲葦,那表情,有著不自覺地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