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西家的就半垂下了眼,雙手搭住了自己的肚子,氣弱地回道:“我下午突然肚子有點疼,就……就讓蒲葦幫我去洗衣服去了。”
“肚子疼?”陳媽媽的注意力一下就轉移到了道西家的肚子上,有些緊張,“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肚子疼?吃壞東西了?”
倒是一邊的陳道南因為腦子裡一下晃過的不好的回憶,整個人都有些緊繃,連忙問:“葦葦什麼時候去的,去了多久了?”
道西家的馬上臉上一白,腦袋垂得就更低了,“下午……媽走了沒多久,她就去了,這得有一陣了吧。”
陳媽媽下意識接嘴,“我走了之後,她就去的,這得有兩個小時了吧。這個懶貨,洗個衣服,都能給我洗出這麼長的時間,這是磨什麼洋工呢。”
“媽!”陳道南著急,顧不上和她爭論,急忙偏頭問道西家的,“你知道她去哪處河邊嗎?”
村裡洗衣服的河邊地有好幾處!
道西家的只能猛搖頭。那會兒裝腔作勢地讓蒲葦去河邊把衣服給洗了,她就徑自去睡囫圇覺了,哪有心思管她去哪裡洗啊,又哪能想到,對方會到了這個時辰了,還沒回家!
陳媽媽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就是再偷懶,也不能洗個衣服洗出兩個小時來!這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凍,河裡的水也冰得紮手,誰能傻到在外面拖那麼長時間!
糟糕!
她也是突然想到了前頭那位小兒媳是怎麼死的,當下一張臉猛地就白了。
“道……道南……”
她顫抖地招呼小兒子的時候,小兒已經宛如一道離弦的箭一樣地奔了出去。
顯然,對方也是想到了這個!
陳媽媽越發腿軟,可也只得咬咬牙,趕緊追了上去。
陳道南一路奔跑,一路找,在找到村頭西北邊那個稍顯偏僻,但地方比較大的洗衣地的時候,就看到了熟悉的大木盆,以及滿滿一木盆的被擰得像是麻花團的衣裳。還有擺放在旁邊的,稍作折疊的棉衣棉褲,以及一雙布鞋!
盆裡,是濕潤;盆外的,則是幹的。
但人呢?
獨獨沒那個想見的人!
而且,衣服幹幹淨淨地被折疊放在一邊的模樣,只會讓人做不好的聯想!
陳道南心裡一咯噔,整個人都木了。腦子裡嗡嗡嗡地響的時候,眼前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見了。細密的汗水,硬是在這寒意陣陣的天氣裡,猶如雨淋一般,一層層地爬了出來,很快就汗濕了整張臉。
他哆嗦,乍然變作青白的嘴唇數次抖動,卻一次都沒成功發出聲來。
他想喊,腦子裡已是模擬那山崩地裂的震動,讓那喊聲也可以響徹四野,可是,叫不出來!就是叫不出來!
他顫抖,從輕微到劇烈,整個人猶如狂風中的落葉,飄了起來,感覺不到根了……
所有東西都遠去,只有那疼,在腦中,一抽一抽地撕扯;在心中,一刀一刀地割過……
不要!
他卑微地祈求,早已通紅通紅的眼眶,再次猶如染了血一般,似乎要在下一刻滴出血來。
不要!
他嘶吼,在心裡大聲地呼喚她的名字!
葦葦!蒲葦!蒲葦!
不要,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猛地瞳孔一縮,死死地瞪向了那條沉寂的小河,恍若瞪著宿世死敵。煞氣騰騰的目光,一下陰戾兇狠得恨不能撕裂了這河。
忽然間,“嘩啦”一聲,平靜的河面被破開,一抹黑影,猶如河妖一般地從水下躍了出來。
“哈哈,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