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在與她的視線再一次相接。
平平淡淡,術後的白畫意完全沒有了瘋癲可怖的狀態,像是回到了從前。
不,比從前更加的透徹。
白畫意她挪動嘴唇,嗓音細弱,先是“對不起”,再是“謝謝你”。
見她不說話,白畫意以為她不肯原諒自己,抬手想表達自己的誠意,直到手腕拉扯的痛疼,才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手銬鎖在床欄上。
她是個罪犯,沒有祈求別人原諒的資格。
她的目光凝在虛空處,娓娓而道:“三年前,我腿部中槍,失去了我引以為傲的芭蕾,也逼走了斯衡。我整日縱情在酒精與性愛的醉生夢死,來麻痺自己的痛苦。
直到第一次發病,我看見了‘她’,那個惡魔帶給了我源源不斷地創作靈感。
因此我也縱容了‘她’對我精神的控制,最後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
從她的自我剖析,許在終於理解了她為什麼一直拖著不去看病。
在自窺症中,是有極小部分人,能完全看見離體的自己,而她所謂的創作靈感是她的深層的潛意識。
人類不處於病態是無法激發的潛能。
最後她長嘆一口氣:“不管法院如何判,我都會認罪。爺爺林煦因我而死,我傷害了陸斯閱一家,還差點害死你。
坐牢是我唯一能贖罪的方式。”
原本術後會給她安排精神科醫生進行評估,以確定案發當時是否是因腫瘤引起的精神障礙。
如果是,她便不用負刑事責任。
但聽警察說,白畫意拒絕了。
看來她真的悟了。
許在上前,握住白畫意被銬住的手,另一隻手指了指頸部正中,一個醜陋的傷口。
雖然比不得真正氣管切管留下的拇指粗的洞,但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還是特別的紮眼。
許在搖了搖手,表示自己說不了話,而後用唇語說:“恭喜你回來了。”
沒有怨恨,雖然經歷生死,但面對殺她的人,許在的心緒卻是異常的寧靜。
也許這就是學醫帶給她的氣度,而不是一味的陷在仇恨的情緒中。
會談的最後,許在無聲地問她:“還需要見斯衡哥一面嗎?”
“不必了。”白畫意從容搖頭,神色平靜,
“他愛的人從來就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