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幾天後,他確信,許蓓貝失蹤了。
江若愚去了她的公司、梅山河苑、沈燁的單身公寓,所有他能想到許蓓貝會出沒的地方,甚至去了老汪贈與許蓓貝的兩套房子。
兩套房子空蕩蕩的,沒有購置任何傢俱,其中一套還未來得及裝修,呼呼地颳著穿堂風,彷彿在講恐怖故事——《走近科學之失蹤的女孩》。
江若愚在門口轉了兩圈,掏出手機再次確認了一遍,許蓓貝還是沒有回複微信,電話仍在關機狀態。
他開始揣測,會不會,許蓓貝已經被綁架了?
與此同時,他的隊友正在與目標人物上演一出似真似假的家庭情景劇。
汪氏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茶桌前的地上,歪斜斜地躺著一支紫砂壺,因為鋪了地毯的緣故,紫砂壺沒有碎,只是向外淌著茶黑色汁水,泡軟的茶葉在壺裡喘息,彷彿竭澤的魚兒。
那是汪建坤最喜歡的一支紫砂壺,一分鐘前卻不念舊情的主人狠狠摔在地上,壺沒碎,人卻更暴躁。
黃曼月端坐在三米長的黑色皮沙發上,姿態淡定從容,難得得描了眉畫了眼,正宮色口紅將嘴唇輪廓勾得優雅,背也筆直,小腿交疊向左側別去, 身上的小香風套裝是昨日才在商場刷卡拿下,黑色呢料細細密密地鑲嵌著金線,看得出昂貴。卡是汪建坤給的,無限額度,之前她從來不用。
黃曼月年輕時也是個美人,歲月對美人寬容,但卻沒有幸免於男人和婚姻。
今日稍作打扮,即使已經略有發福,但難掩天生姿麗。
汪建坤沒有心情欣賞煥然一新的妻子,反而怒發沖冠。
“你!你!你!”汪建坤氣得臉紅脖子粗,聲調逐漸拉高,緊緊勒住他脖頸的領帶彷彿下一秒就要撕裂開來,聲音又啞又悽厲,“黃曼月,你瘋了是不是?你竟然敢跟我提離婚?!”
黃曼月抬眸瞥他一眼,又垂下眼瞼,悠悠:“對,離婚。我諮詢過律師了,我這種情況,訴訟離婚比較合適。”
汪建坤氣到兩腮肉顫抖:“瘋了是不是?現在什麼時候,公司馬上面臨上市,你現在提離婚?!你!你是不是閑得沒事做!?要跟我鬧一鬧找存在感?!”
黃曼月欣賞著剛做的美甲,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耀眼奪目:“我不關心公司上市不上市,就好像你這麼多年沒有關心過我,關心過家一樣。”完了鏗鏘重複一遍:“我要離婚,你聽清楚了嗎?”
汪建坤震驚多過憤怒,從前他眼裡的妻子,如老牛樸素踏實。他從不害怕她知道自己在外那些風流韻事,容忍是她的本份,就像封建時代的正房大太太一樣。
“黃曼月,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是別人教你這麼做的吧?”
人總會將自己的齷齪用來惡意揣測他人。
黃曼月冷哼一聲,打算捅破最後的窗戶紙:“我在外面有人?是許蓓貝告訴你的?”
汪建坤不說話,鐵青著臉,手指互相快速揉搓,像只吃屎的綠頭蒼蠅。
“她來找過我了,給了我一份影片,影片很精彩,主演是兩個人,地點是希爾頓酒店 1208 號房間,我想你有印象。”
汪建坤臉色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驚慌,分毫不差地落進妻子眼裡。
“這就是我要離婚的原因,我是你的妻子,作為配偶,我對這家公司的股權以及你名下的所有資産,都有一半的所有權。哦對了,你作為出軌的過錯方,可能需要分給我更多吧。”
她斜眼睥睨他:“我聽說,上市過程如果存在股權糾紛,可能有點麻煩哦。”
來之前,汪采薇為黃曼月做了詳盡的普法工作。
汪建坤沒了響,像個氣鼓了的氣球人,看起來像是馬上要爆炸。
最可怕的敵人,莫過於你一直輕視的弱者,尤其此人還是多年的枕邊人。
最後,他咬牙直奔主題:“你的目的不是離婚吧?這麼多年的夫妻了,你想要什麼?直說吧。”
“跟我一起設立聯合遺囑,把公司留給女兒。”
“留給女兒?!就她?肯定不行,我的公司是要留給汪家唯一的兒子的。且不論汪采薇的能力,她是個女的啊,遲早要嫁人的,等她嫁人了,公司就歸別人了,你懂不懂?黃曼月,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還是受了別人蠱惑?”
“兒子?”黃曼月抿嘴冷笑,眉頭用力擰了擰,又舒開,“你那麼疼兒子,這麼多年來,也沒見你關心過他.......既然今天把話攤開了,我實話告訴你,你的寶貝兒子再也不會回來了,早在兩年前,他出國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定不再回家了。你知道他為什麼恨你嗎?還記得楊卿卿嗎?你的某個小女友,她是你兒子喜歡的女孩,就這麼被你毀了。他離開家的時候,只有我去送他,他在機場抱著我哭,說家裡太大太冷了,怪我當初帶他來了深圳,怪我對你的縱容,才讓這個家四分五裂.......”
黃曼月沒有控制住哽咽,噎了話頭。
悲傷間隙,她不忘強忍情緒,抬起頭去欣賞汪建坤的表情,從錯愕到震驚,再從震驚,墜入深深的懊悔與絕望。
汪建坤眼球凸起,眼前發黑。
眼前畫面斑駁,耳畔滋滋啦啦傳來聲音:“看在多年夫妻情分,我也不想魚死網破,只要你把公司留給女兒,我可以暫時維系和平到公司上市完成,順帶......
幫你解決許蓓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