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兮看著鹿鳴一本正經與自己客套的模樣,與昨晚挑逗自己男人,判若兩人。
莫非這家夥有雙重人格嗎?要不然就是把我當一時的樂子了吧!
路曉兮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去。她把倒空的礦泉水瓶子往垃圾桶裡用力一丟,蓋上水槽蓋子,熟練地往卡槽塞進一顆濃縮咖啡膠囊,不忘瞪一眼鹿鳴,然後惡狠狠地摁下開關,在咖啡機急吼吼的噪音中,氣哄哄地跑出了茶水間。
獨留在茶水間的鹿鳴,一頭霧水地眨著眼,納悶不解路曉兮突然來的情緒轉變。
路曉兮覺得自己就如那勾欄瓦舍裡被調戲後又被厭棄的痴情歌女,前一夜還與自己共處一室的男人,一夜過後竟然翻臉不認人。但立刻,她發覺這個比喻實在有點不恰當,又氣又羞地漲紅了臉。
一路氣鼓鼓地走回來,路曉兮開啟昨晚下單的幾斤豬筒骨的訂單頁面,越發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她忿忿地點下退貨後,氣還是沒法消,只好撕下咖啡杯壁上的粉色便簽紙,蓋住了手機頁面。
最後,她還是把便簽紙撕下揉成團,丟進垃圾桶。
猶疑再三,又取消了退貨申請。
沒過多久,路曉兮微信的通訊錄,悄摸摸冒出了一個小紅點。
是張思睿再次發來好友的申請,備注寫著——咖啡好喝嗎?
帶著對鹿鳴未消的怨恨,她透過了好友申請。
張思睿很快發來了訊息——“咖啡怎麼樣?”
語氣彷彿與路曉兮熟識已久,自作主張跳過了客套寒暄環節。
路曉兮沒有馬上回複,而是點開了張思睿的朋友圈,試圖找到一些關於他的蛛絲馬跡。
張思睿的朋友圈,曬得最多的照片,就是他在家裡的各個角度曬著莫名其妙的東西,或是幾道自己下廚的小菜,或是新購入的遊戲手柄,甚至是家裡碎掉的盤子,但仔細分析,就可以看出來,醉翁之意不在酒,無論曬的是什麼,這些照片都能恰好地透過一個廣角,拍到物品背後豪華的家居裝潢,以及開闊的室內空間,且都貼心地帶上了定位。
人家真正曬的是這三千萬的大豪宅。
嚯,原來是這樣釣妹子的,路曉兮訕笑地退回至對話方塊,發了一個謝謝的萬能表情包,想委婉結束對話。
張思睿顯然沒有領會精神,立刻回了個害羞的表情包,又問jojo——“你在工位吧,我去找你一下。”
啥?路曉兮慌神了,她剛想回複“我不在”,就看見十點鐘方向,一顆鋥光瓦亮的頭從某個工位後冒出來,向自己打了個招呼,並朝著自己快步走過來。
張思睿穿著一身灰黑條紋平駁領西裝套裝,金色圓邊框眼鏡,明明有質感的一身衣服,配上用發膠高高梳向一邊的三七分油頭,以及咪咪小眼睛,活像是抗日時期的日軍翻譯官。
他來到路曉兮工位前,一手搭在隔擋板上,一腳交叉至另一隻腳邊,用皮鞋尖頭頂著地板,對路曉兮打了個招呼。
路曉兮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
張思睿故意沉著聲調,說:“曉兮,別人送了我兩張話劇的門票,經典劇目《戀愛的犀牛》哦,今晚的,有空嗎?”
“啊…這,好棒的話劇耶,但很不湊巧…那個我今晚有個備忘錄要發給客戶,可能去不了呢,要不你問下別人?”路曉兮打著哈哈撓著頭,擺出一副為難又惋惜的表情。
“那一起吃個飯唄,樓下新開了一家青花椒魚,還不錯,反正都是要吃飯的。”張思睿執著地丟擲一個讓人難以拒絕的提議。
好巧不巧,鹿鳴也向著路曉兮工位這邊走來,白色的繃帶加上厚重的石膏,讓他十分打眼,還沒走近,路曉兮就遠遠瞧見了。
鹿鳴顯然注意到了正在故意耍酷的張思睿,眼神悄摸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腳步放緩了一些,眼神裡多了幾分疑惑和敵意。
最終,他略過張思睿,把一份檔案直接放在了路曉兮面前,語氣透出隱隱不悅,道:“你不是說要幫忙嗎?喏,這是一份剛收到的英文檔案,你幫我翻譯一下。”
“哦!”路曉兮用去聲來詮釋了這個簡單的語氣詞。
她昂了昂下巴,賭氣道:“但是今天恐怕完不成,今晚我已經約好了去吃飯看話劇的…跟思睿!”路曉兮特意地在“思睿”兩個字上加上了重音。
鹿鳴輕歪了歪頭,雲淡風輕地說:“可以呀,不著急,明天給我也行。”
路曉兮呆滯了一下,立馬轉過頭,擠出一個微笑,對張思睿說:“你看,我現在有空了,我們去看話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