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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那就用你的死，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實驗室的大門，在杜雲飛身後緩緩闔上了。
杜雲飛不再看顧豐神，而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陳冰。
“你就是……老陳的兒子吧？”杜雲飛的眼中漾起慈祥的笑意，“老陳當年就是化工廠一隻花，女工們見了他都要拋媚眼的。你真是繼承了你爸爸的一張俊臉。”
沈晶晶出言譏嘲：“瞧你這模樣，年輕時候你長得也不賴吧？”
陳冰盯著杜雲飛看了片刻，接著輕聲道：“杜伯伯好。”
“誒！”杜雲飛應了一聲，眼中笑意退去，泛上些微的淚花，“要是老江的兒子還在，也是跟你差不多年紀。老江樣貌也不差。他兒子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陳冰點頭說：“不錯。江叔叔的兒子，名字叫做江由。江由長得跟我一般高大，樣貌也是很出挑的。他不僅樣貌好，還很聰明。知名大學畢業，是一個天才程式設計師。他就是腦機系統的總工程師。”
顧豐神和沈晶晶聽到陳冰這麼說江由，都是一愣。
沈晶晶立刻想起，江由媽媽曾說，江由爸爸死於化工廠的一場事故。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轉而問陳冰：“那所以，你爸爸他……”
“一樣。也是早就過世了。”陳冰臉色漸漸變得森冷。
杜雲飛嘆口氣，“還不明白嗎？老陳、老江和我三個人，三十年前都是那個國有化工廠的工人。那工廠老闆不是別人，正是顧大強。”
沈晶晶吃了一驚。顧豐神卻面無表情。
杜雲飛眼中泛起淚光，“當年我們三個，都是一般的意氣風發，號稱化工廠三劍客。我們從學校一起畢業，一起分配到化工廠。本來以為能在化工廠大幹一番，卻沒想到……
“那時大學文憑很是稀罕。化工廠有我們這般學歷的員工極其罕見。我們三個本來就是高學歷，工作表現出色，很快都升了工程師。那是我們的人生巔峰，被廠裡的領導器重，被年輕姑娘們追捧。我們在事業上取得成就，接著又都娶妻生子。三家都生了兒子，三個人都非常得意。
“哪裡想到，好景不長。市場放開後，競爭越來越激烈，化工廠效益日漸低下。國企改制，顧大強吃裡扒外，將化工廠私吞。可私有化以後的工廠，活越幹越多，錢越賺越少。而我們三個都已經到了中年。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天氣明朗的秋天。化工廠的反應釜攪拌機封處不知為何洩漏，老江和老陳加班去處理。結果反應釜超溫超壓，引起恐怖的爆炸。兩人都死在那場事故中。
“當時化工廠工資本來也沒多少錢，當然也不給員工上保險。工傷賠償少也就罷了。沒想到顧大強不僅不打算給賠償，反倒要追究老江和老陳的責任。廠方找人調查事故，一口咬定是兩人誤操作導致反應釜爆炸，造成車間和機器損毀。他們聲稱兩人加了過量的催化劑，並且沒有及時降溫，必須承擔事故的主要責任。
“別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啊！老江和老陳他們兩個，在化工廠幹了多少年啊，怎麼可能會誤操作？肯定是機器老化、裝置陳舊，造成了這場事故啊！就算，就算他倆真的有操作失誤……畢竟在廠裡幹了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姓顧的怎麼就那麼狠心！……
“小陳和小江，那時就是兩個小娃娃，突然之間就沒了爸爸……”
杜雲飛說到這裡，已是老淚縱橫。
而陳冰的眼中，也慢慢湧起了眼淚。
杜雲飛看向顧豐神。顧豐神依然面無表情。
杜雲飛和陳冰，一老一少對視著，一時間誰也沒有出聲。
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浮現出悲痛與滄桑。杜雲飛收回目光，駝著背往實驗室中央走，“顧二少，本來我也沒想動你。那年我綁你，不為錢財，只是想為我的老工友討一個公道。結果你那為富不仁的父親，置你的性命於不顧，也置工人性命於不顧。他們就算給人扣屎盆子，可兩個孩子年紀畢竟還小，總得給得撫卹金，好歹讓孤兒寡母活下去，你說對不對？——可他連一分錢贖金都沒給。
“我呢，我也是一時氣憤，對你動了手腳。畢竟你跟你父親長得有幾分肖像。都說父債子償。我揍不到你爹，當然就要揍你。”
杜雲飛一面踱著，杜光點上來攙撫他。他卻推開了兒子，“我自己能走……這些年，我也是愧待了我自己的兒子。我在牢裡一蹲二十年。當年的化工三劍客，哪裡料到自己當工人一輩子，連老婆兒子都養不活。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了……只可憐這三對母子。都是靠一個女人，辛苦把兒子拉扯大。”
杜雲飛在回憶往事的時候，沈晶晶一直想辦法怎麼逃跑。
顧豐神卻面如死灰。沈晶晶給他眼色，他一直沒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