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晶一愣。這都能看出來？不愧是總裁。
果然她還是太嫩了，不懂得偽裝。心裡罵人的時候臉上難免有左右厭棄的表情，竟然沒逃過顧總的眼睛。
沈晶晶說：“如果不是公司一直強制加班，卻不給加班費；如果不是我的直接上司江由因為加班而猝死；如果公司尊重《勞動法》，合理分配工作職責，保護勞動者的合理權益——我又怎麼可能罵公司呢？”
顧豐神恢複了平日在公司處理工作的冷靜態度，回擊道：“我們一件一件來說。什麼叫強制加班？誰逼著你強制加班了？大家都是自願加班的——”
沈晶晶說：“沒有人是自願加班！上班時間一直在開會，逼著員工下班才有時間幹活！要不就是快到下班的點，把人叫去開會。明明是上班時間可以做完的工作，非得給你拖到下班——”
顧豐神說：“公司專案多，開會多、事情多是正常的。”
沈晶晶：“專案哪裡多了？資金都募集不到哪裡來的專案？——就是因為沒專案，所以才搞勞什子的團建。勞民傷財又毫無意義！我都說了我週末有工作，要請假，結果人力跟我說團建不強制，但是必須參加——”
顧豐神：“團建是事關團隊建設的重要工作，當然每個員工都應該到場。別人都來，你有什麼理由不來？”
“如果是工作日要團建，大家當然很願意參加。可這是週末！公司加班強度已經這麼大了，又不給加班費。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給這麼大工作量又佔用週末團建，不是擠掉員工所有休息時間嗎？”
“誰說公司不給加班費？每月的績效獎金，年底雙薪，年終獎，不都是加班費嗎？金融行業高薪，那就是以更多的工時為代價的。要不然憑什麼公司給你發這麼多工資？”
“您覺得發我的工資高嗎？我入職金神四年，現在第四年。可我今年的工資跟我入職時的工資幾乎沒差……”
顧豐神閉了下眼，“今年是特殊情況。大環境不好，公司也……確實有點困難。員工應該體諒公司。”
沈晶晶聽到這話，更加生氣，“員工體諒公司，那公司有沒有體諒員工呢？馬牛哥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身體又不好，996這樣大的加班強度，他的薪水也沒有高到哪裡吧？本該屬於私人的時間，卻要不停為公司工作。工作跟生活界限一點不分明，連休息時間也被擠佔。公司把員工當牛馬，難道還要員工把公司當成家嗎？”
顧豐神說：“首先，實行996的並不只有金神一家，整個行業都是這樣的。大家都很卷，你不卷就會被淘汰。社會環境如此。其次，沒有人逼著你非得在這個公司工作，幹的不爽你可以走。”
沈晶晶說：“對，我可以走。可競業協議又是怎麼回事？逼著人兩年都不能找同行業工作。你們逼我辭職，我也沒有規定你們再也不能招跟我同樣資質的員工，為什麼我就不能再找同類工作？”
顧豐神理直氣壯道：“競業協議是對公司權益的合理保護。你們在本公司工作，使用了公司的資源，如果把這些資源帶去競爭對手那裡，回頭來跟公司競爭，那就會嚴重損害公司利益。”
沈晶晶說：“弱者才需要保護。公司跟員工，明明員工才是弱者。為什麼你們這些協議都在維護強者的利益？公司跟員工簽一大堆協議，對公司有利的時候把協議拿出來，對公司不利的時候就假裝看不見。勞動合同上規定公司必須為工傷負責，可是江由——他加入金神集團十二年，為公司做牛做馬。以前搞技術，他為公司研究腦機系統；後來做投資，他一心一意為公司收購腦機相關的企業。可是公司又是怎麼對他的？江由媽媽一個人孤苦伶仃，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們連撫卹金都不發放，推三阻四——”
顧豐神說：“你去問問人力，江由的撫卹金已經發了——”
沈晶晶搖頭，“發了？一萬塊，還是兩萬塊？一條人命在顧總這裡就值這麼多錢？連您腕上的手錶都不值？”
顧豐神說：“江由是自己身體不好，他出事跟公司沒有關系——”
沈晶晶怒不可遏，打斷顧豐神，“江由為公司工作十幾年。他身體不好，跟公司難道一點關系都沒有嗎？需要員工的時候就把人往死裡使喚，等把人榨幹，命都沒了，你們再把責任摘得一幹二淨？這就是大企業的做派嗎？這根本就是剝削底層勞動者的資本！不，你們連資本家都不是。資本家至少還尊重《勞動法》。你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奴隸主吧！”
顧豐神的火氣也上來了，“沈小姐，你根本就不瞭解江由跟公司的事，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江由父親早逝，很早就有抑鬱症的病史。這你知道嗎？明明知道江由有抑鬱症，卻還是給了他一份高薪工作，江由親口感謝我給他機會，你又知道嗎？公司的商保早就覆蓋了江由之前的醫療費用。這你也不知道吧？腦機系統開發到一半江由得了抑鬱症，公司支付了他所有治療費用，並且為他調崗，所以他才有機會做投資。公司對江由仁至義盡，而江由又是怎麼報答公司？”
他說到這兒倚著床頭，耐人尋味地停頓了一下，“光典專案最後會被楓橋資本拿走，你不覺得奇怪嗎？楓橋資本又是怎麼知道光典在搞sb技術？”
沈晶晶咬牙怒道：“江由已經不在了，您居然侮蔑他——”這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吧？
沈晶晶斬釘截鐵道：“江由不是那樣的人。”
顧豐神：“做這個專案的只有江由和你。如果不是江由洩密，那難道是你？”
沈晶晶難以置信。顧豐神一招禍水東引，把問題摘得幹幹淨淨，把矛頭對準了她。她想幫助江由，反而引火燒身。
顧豐神臉露冷笑，“沈小姐，我勸你先管好你自己。你最好是沒有幹洩露公司機密的事情。如果被法務發現蛛絲馬跡，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