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算大,但是語言中的堅定卻讓周圍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彷彿所有人都在上面尋找那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原來是這樣,阿三笑道:“呵呵!公子說的對!公子現在是知府,杭州是您的地盤,您的天空當然在杭州!”
他再次仰望藍天,道:“公子這麼一說,我再看這天空,只覺天空也變得更加美麗了!呵呵,這是否就是心情使然呢?”
林星喃喃自語道:“杭州啊杭州,但願你不要毀在我林星手中。”
這一番突兀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阿三跟了林星最久,理所當然地猜測林星的意思,道:“公子是否壓力太大,擔心治理不好杭州,經略不好兩浙路,辜負了端王的一番好意?”
林星滿腹愁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看見林星躊躇不語的樣子,阿三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笑著鼓勵道:“公子,你不用這麼煩躁!以你的才華,小小杭州,不過是一盤小棋罷了!難不倒你的!我阿三絕對看好你,你肯定能做得比蘇老先生更好!”
林星愕然道:“什麼?蘇老先生也曾在杭州為官過?”
棒子沉寂良久,此時再不表現一番的話,恐怕要徹底被阿三蓋過風頭了,連忙介面道:“正是!那是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的事,當時蘇老先生到杭州擔任杭州知州。別看蘇老先生是個文壇巨擘,治理州縣也頗有本事。他到杭州之後,大展拳腳,令人疏浚西湖,用所挖取的葑泥,堆成橫跨南北的長堤,這就是杭州著名的蘇堤。堤上有六橋,堤邊植桃、柳、芙蓉,使西湖更加美化。又開通茅山、鹽橋兩河,再疏六井,使鹵不入市,民飲稱便。”
棒子看了看林星,總結陳詞道:“所以公子可以看到,歷任杭州知州,所做的不外乎圍繞西湖一帶,大興土木,或建堤,或架橋,或疏浚,或引水。只要將西湖妝扮美麗了,杭州也就算是得到發展了。”
阿三同意道:“棒子所言極是!杭州嘛,就是一個西湖。西湖搞好了,杭州就好了!至於杭州的商業,民生,手工業等等,都是自發繁榮,基本沒州府什麼事。公子以後只需要多到西湖轉轉,多種些楊柳,興建幾座行宮,供端王消遣娛樂,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所帶隨從中,華強等人亦是抱有同感。
只有鐘鳳嬌從林星那微蹙的眉頭中,清晰地感覺到,夫君對於杭州,有一種深深的憂慮,甚至已經超過了憂慮,更多的是一絲,恐懼。
鐘鳳嬌關切地問道:“夫君,你有何顧慮,不妨說出來,大家聽聽。”
林星長長地嘆一口氣,神情落寞道:“杭州的繁華熱鬧,我一點也不擔心。我所擔心者,是杭州的安危。單論繁華,杭州堪稱天下之最,但論戰力,杭州卻是不堪一擊。一旦戰事忽起,杭州只怕要風雨飄搖,淹沒在鐵騎之下。”
阿三啞然失笑道:“公子,我還以為你擔心什麼,原來是擔心這個。這點大可不必多慮。沒錯,杭州城是不夠堅固,因為它也沒必要構築堅固的城防啊!杭州就是個江南水城,是個供人遊玩的地方,和戰事半點關系也扯不上!若是打起仗來,自有洛陽,長安,汴梁,大名府這些軍事重鎮抵擋,和我們杭州,相差十萬八千裡!公子又何須多慮呢!”
棒子忙不疊點頭道:“可不就是!我知道公子是個深謀遠慮之人,但這次好像遠得太遠了!戰爭這玩意兒,和杭州八竿子也打不著,公子就不必杞人憂天了!”
華強笑道:“我看阿三和棒子都說的有道理!杭州的確不是軍事重鎮!再說了,公子,真要是打起仗來,不是還有我們洪興這幫弟兄麼,到時候我一定會死戰保護公子!”
這一次,連鐘鳳嬌也覺得林星可以放心了。
只是林星卻半點也開心不起來,只因在場眾人,沒有人知道杭州此後發生的變故。
再過二十多年,即公元1126年前後,北宋發生了歷史上著名的靖康之恥。靖康二年,金軍攻破東京汴梁,大肆搜刮,擄走徽宗,欽宗二帝,並後妃,皇子,宗室,貴卿等數千人後北撤,北宋由此滅亡。
此後宋高宗趙構在重建宋朝,史稱南宋,定都杭州,改名為臨安,有臨時安家之意,宋朝從此開始了長達上百年的“偏安江南”的茍延殘喘。
沒有人比林星更清楚,一旦戰事蔓延,杭州絕不能倖免於難,很快,這座美麗的城市,就將和政治,和軍事,扯上關系。
而距離現在,不過二十多年而已。
想到這些,林星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偏又無人可以述說,他惆悵半晌,終遙望碧空,用只有自己能聽清楚的聲音,低低說道:“我絕不允許靖康之恥發生!”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