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從沒這樣期待和害怕看到它看到的場景。先是半壁冰室,霧鎖煙罩的,也不知多大。再看,才知冰室中有一深潭,那霧敢情來自水中。自己孤零零躺在潭中一錦繡石臺上,倒也沒覺得多涼。
“這也許是因為心裡更涼一些吧。”秦珏自嘲,“反過來說,是不是外面更冷,心裡反而會熱乎些呢?”
他往石臺邊滾了滾,把手往水裡探了探。
冰冷刺骨,比三元井水冷了何止幾十倍。錦繡石臺在它的映襯下,簡直成了火爐邊的暖玉。
秦珏將自己像涮鵝腸一樣溜進水潭,然後面朝下浮在水裡。四肢和臉迅速麻木,心倒真的暖和起來,彷彿生了一團火。這火屬性複雜,於豐將惜弱,他只希望她能看到他;於除惜弱外的所有鬼,他就只有愧疚與難為情了。
夢不是夢。夢也終究只是夢。
……
秦珏躺在石臺。項瞳和豐將惜弱在地面,守著要死不活的紅龍。
此時,項瞳已經長到了小一米八,比秦珏還高了一點。虎背蜂腰的,不胖不瘦,比例勻稱。他的臉型更是完美,直如鬼斧神工,天賜玉成。與惜弱對面,甚至能蓋過她的風采。
其實,惜弱也早沒了風采。一系列事情變化太快,以她冥府公主的身份,尚不能為他做點什麼,要風采又有何用?不是念及也許這些是他最想要的結果,她早沖進地下深潭去了。
大家都在忙活,本來也空不下她和項瞳,但都心照不宣地放過了他倆。他倆也心照不宣地守著嶄新高幾上的紅龍,一眨不眨的。
等發現紅龍三爪敲幾,揚著前面兩爪,如竹節蟲般搖頭晃腦,亂彈亂跳。兩鬼同聲驚呼,然後融冰暖笑,沖向地室入口。
遠處的郝紫晴大叫一聲,寇沛玲則沉聲暗嘆,也都不甘落後地趕了過去。
往下的石梯一級又一級,但石上的鬼都只有一個頻率。
玉弟醒了,秦珏醒了!
……
秦珏醒了,如死屍般浸在冰水中。冰寒銷魂,他凍得渾身抖顫,自然是隻能醒著。
聽到略顯陌生的聲音呼喊著“玉弟”,又聽到疲憊艱澀的惜弱呼喊著“秦珏”,他一個猛戰,咬牙往潭下紮去。
聲音越來越近,他就越紮越遠。
冰潭有多深,除了項父再沒誰知道。連以前頑劣到連臥牛石也要鑽進去探個一二的項瞳,也從沒摸到底過。
所以,秦珏也停在了一個深度,再往下幾不可能。彷彿底下有千萬隻手在抵觸著,不讓你靠近。不靠近就不靠近,秦珏擠岀一個酒窩,開始往上游。
等感覺快到水面,就奮力擊起漫天的水花。水花四濺,給他留岀空隙,他得以開聲放笑:“別叫了。有些尷尬,本來想摸條冥魚,結果還是兩手空空。”
項瞳幫惜弱擋去冰水,任憑自己澆了個從頭到腳。抹抹臉,往潭邊湊了一步,伸手道:“玉弟,來,我拉你上來。”
其時,小紅龍早盤在秦珏的頭頂,抓著抖擻的濕發,將項瞳上下掃描了個遍,然後生成影像。
秦珏“看”得很仔細,一邊踩水行往岸邊。漸漸眉目彎了,嘴角也彎了,連心都彎成了緊繃的弓弦。
“玉弟!”項瞳顫著紫唇。
他這一顫,秦珏的心便猛地一開,一下將挺直的軀幹射到了兄弟身邊。
“大哥!”
“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