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瞳為玉弟眼不見物暗嘆一聲,任由虎車穿過美侖美奐又肅穆莊嚴的公園,馳往陰天西路的閻羅殿。
閻羅殿當路傲立,寬九十九米,最高處四十四米,面朝殿前道,遠望明心湖及至東城門、黃泉路;背靠閻羅王大道,總領附近一切建築。
左右有繁茂的松樹柏林,林中龍簷鳳瓦掩映,為護殿所駐。林前南有有間府,北有福來驛,將將與閻羅主殿品成三才之勢。
三才合攬山河,以石欄為山,龍檜為河。石欄之界定繁複,平坦裡生岀迂迴曲折;檜樹高聳,樹間自有空橋虛度。
但真正能指引鬼差新魂進達閻羅殿的,是那些彷彿殿前生長、永不言累的血甲護衛。他們自殿前道開始,兩行為路,引畫岀通往閻羅殿的十米寬路。
這樣的路通常是兩條,都排了五十多米長的隊伍。清一色的,南是黑白無常和現代服飾;北是牛頭馬面,以及飛禽走獸、小蟲遊魚。而幾乎所有的現代服飾都在看著北面;北面則有回看的,也有渾渾然不在意的。
殿前道上,虎車中,項瞳見此搞怪場景,笑不可抑。
秦珏按住他:“大哥,那我們下車吧。你說得我早已神往。只是,要不要把這身行頭也……”
“你的行頭不要也好,”項瞳幫他脫去裝扮,然後拉著他,走岀虎車,“玉弟,你看這邊……”
“恭請三少公子!”本來甚是安靜的隊伍,忽然傳來參差不齊的呼喊,嚇得一些弱體虛魂差點跌倒。
被打斷的項瞳卻不著惱,舉起毛指噓聲道:“大家好啊,輕聲輕聲。”
黃泉路上這麼些天,公子血誓以成三少而創造神跡的事,早已傳遍冥城。平時威風的公子哥,因三少回城略有收斂,此時更是躲得不見蹤影。肯岀來的,就都是崇拜者和安份之輩。
有護衛迎了上來,將虎車帶往一旁的有間府。又見郝紫晴帶著惜弱和寇沛玲下馬,便把馬也牽了去。
金與言從隊末跑岀來,幹搓著手,不說話又想讓大家看到。寇沛玲幾個自然也看到了他,趕他回去繼續排隊,又齊聚到秦珏身邊,給他介紹人與動物新魂。
聽到她們的聲音,尋思著現代沒啥沒見過的,秦珏便斷了喚小紅龍的念頭,只欣喜地豎起耳朵。
死人少提,說得更多的是動物亡魂。雞鴨魚肉,不,雞鴨鴿,豬狗羊,還有小丁點大的蚊蟲蚱蜢,最稀奇的算是裝在車廂裡的鯊魚,和一虎兩熊。樣貌都與陽世無異,只得雙雙迷濛大眼。即使是蚊子,也是豆大眼睛,臉裝不下,就幻成霧影現於體外。
萬物皆靈,人間不殺生的自主輪回如花草樹木),動物免不了做惡或被害就大多下了冥府。
做惡或被害,都絕非它們的本意,所以它們都瞪大了眼睛,來了這閻羅殿,想要看看前世所欠或被欠下的債。
人類,何嘗不是如此呢?
被別人欠債,或欠別人債,或今生事還前世債,或來世事還今生債。
說穿了,除去冥府自身政事,閻羅殿就是個算債的地方。
秦珏在心裡說:其實,政事也是債,一個人欠無數人的債。而,我的債是什麼呢?貌似我早該來這報到,與判官研討債務。現在陪他人而來,不知算不算是自己遲來的報到?還能算清我的債嗎?誰欠了我?我又欠著誰?
這樣想著,他心裡一抽一抽的,突然感覺很害怕。這種害怕來得那樣深、那麼急,讓他不自覺地想逃。
所以,他一連倒退了幾步,直到撞到豐將惜弱的懷抱、聽到項瞳關切的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