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這一天天尾,是棲鳳谷難得的萬屋盡空的熱鬧時段。冥婚者聚居的棲鳳街,非冥婚者的鳳巢、良辰吉時、雛鳳書院,這些地方都在谷內,也都因為三少的通告沸騰起來。
等到晚上九點多,最後幾批鬼也開始岀門,成群結隊地朝南崖頂進發。因為沒有直接的山路攀登,鬼眾們必須先到分隔蝴街與沖街的棲鳳中路,去南廣場集合,再統一借崖壁上的繩梯往上。
更夫馬過就站在場邊,時至則提槌擊鼓,引得眾鬼一陣慌亂又相互催促著往上爬,他自己便得意地暗笑。
大多數鬼都已經上去了,所以那幾個揹著東西的鬼顯得格外醒目。馬過試探著放岀神識,發現竟然是罕見的靈魂球。不用多想,這鐵定跟三少有關。
所以,他藉著一鬼身形不穩之機,一躍而至,順勢託了託那鬼的腰。又疾速喊:“小心,我帶你上去吧。”說著就捉住手直接遁到了崖頂。站定,才有空看清那鬼的面目,不禁嘆道:“咦,是你呀。難怪……”
楊靈兒自離開地上人間,就很有些心不在焉。正胡思亂想,身旁忽然多了條身影,軟軟地問了一句後,也不等回答就帶著遁上了南崖頂。飄飄然立住,轉眼就看到了一張絕美而驚訝的臉。便甩了甩小手,戲謔道:“我說冥婚者怎麼有這樣的修為,確是你呀。難怪什麼,說來聽聽。”
“難怪身子這麼嬌小可人,”馬過笑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雛鳳書院就在南崖頂,與更夫辦公室——良辰吉時南北對望,體積卻足有它百倍有餘。
書院龐大,自然不可能一馬平川。事實上,兩幢教學樓和宿舍樓都是鑿壁內嵌。所以從空中看,很難察覺學院的存在,只會以為崖頂地貌有些獨特。當然,聯想到它是由血盆苦界之泥堆積而成,自然也就見怪不怪。
崖邊平整,外高內低進一個兩米小坡處,有一九齒突巖。突巖不高,九齒稀疏,各掛一道繩梯,彷彿拔壞了的下牙床。
馬過要過楊靈兒身上的靈魂球包裹,開始緩步前行。牙床只有五六米長,盡頭是一面奇怪山壁。山壁像一支豎起的巨大翅膀,輪廓灑脫飛揚,又有種沉穩的靜默。
造成這樣矛盾錯覺的根本原因,是厚厚山壁裡猶在遊轉的光影。密集的圓孔、飄逸輕紗的方窗,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整齊,不同的是窗內晃蕩光影的鬼神數量。影稀則光亮,影多則光稀。光隨影動,噴薄著神秘的力量。
相比來自紫街的冥婚者楊靈兒,馬過對這裡自然算是熟悉,便介紹道:“靈兒,這便是雛鳳書院主教學樓了。你說三少公子他們早到了,我看未必哦。”
楊靈兒好奇地盯著嵌在翅膀內的七層高樓,笑道:“過兒,這神鵰,神鳳翅膀怎麼越看越奇的感覺!”
馬過道:“喜歡看就多看看。如果有興趣就讀,我可以傾力推薦。”
靈兒道:“還是算了吧,不是誰都能像你。過兒,你說三少公子不在這幢樓,是指樓內亂逛的學員吧?那也不一定哦,三少的藍玉麒麟可是會隱身的。”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指項瞳他們躲起來了。
崖頂這麼大,想找刻意躲避的鬼神確實不容易,即使是書院生活多年的老師和學員。
宋士傑作為心理學界的一代鬼才以及雛鳳書院外事官,早早看穿了這點。所以,他才叫鬼將主教學樓的大禮堂好好佈置了番,並讓早到的冥婚者統統坐進去。而他自己則躲在另一教學樓的會議廳座位上,準備給三少一行一個驚喜。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三少他們還沒來,他身邊倒聚上了一夥“志同道合”之輩。其中,包括他的恩愛發妻羅穗娟導師、摯友史芬周以及幾名得意門生。
能說什麼呢?只能說雛鳳書院作為冥府心理學聖地和心魔研究專院,確實藏龍臥虎、名不虛傳。
等到了晩上十點,會議廳外更聲大作,還響起了歡快地唱聲:“天荒地老,普天同慶。雛鳳冥婚,恭請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