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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我能這樣說嗎？”秦珏跪直了身子，低沉聲音，“我感覺項叔那身青灰素袍好像不合身的樣子，與那血玉尤為不搭。但又說不岀為什麼會這樣，相信是我的錯覺吧。項姨及恩公，如果有什麼我幫得上的，一定要吩咐我，我……”
“你什麼你，倒酒。”
說話間，龍叔走了回來，捧著大把杯盞碗碟勺匙和幾雙筷子，還用手指勾掉著兩小壺酒。見秦珏住口不說看過來，就又動了動手指。
耍雜技呢。秦珏傻眼地看了看他，又立刻反應過來，忙站起身下到地面。拿下他手指上的酒壺，專心擺起碗碟倒起酒來。酒壺很精緻，精緻了就顯得小。他便認定這是好酒，拿小杯每個盛了大半杯。
龍叔三下五除二擺好碗筷後轉身岀去，換項叔進來。他更絕，帥氣地抱著一個汽油桶大的飯篜，開啟木蓋，一道一道把菜端岀。一會，就鋪滿了桌面。
秦珏搓著手幫不上忙，便和項瞳齊齊豎起大拇指來。項叔露出口白牙一一笑納，把飯篜往角落一放，坐回了座位，又招呼秦珏回座。待龍叔抱了兩大壇酒進來放好，項瞳下令“開動”，大家先舉起了酒杯。卻不是要碰杯，而是放在額前，遙祝了一番。
雖然不知都呢喃些什麼，但想來無非是敬天地、親人等等。秦珏有樣學樣，感謝了天地又感謝恩公們，才點著食指沾沾杯中酒往地上彈彈，然後一飲而盡。
“好酒啊！”龍叔大咂舌頭，“這與閻羅王的仙酒也差不了多少了。”
項父呵呵大笑：“二弟，這正是小公主送的仙酒。年時，我與瞳兒尚在山上，多虧小公主和眾兄弟及郝妹相陪夫人。這是她偷偷藏下的，哈哈，二弟，你口福不小，兩次都遇到了。”
小公主，包青天有女兒了？可惜，即使仙酒仍然品不出什麼味道。秦珏黯然，難道我的嗅覺和味覺都沒了？看看尚在回味的恩公們，又望向這一大桌子菜，他舉著空杯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小珏？”項姨放下酒杯，關切地問道，“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嗎？哦，沒有就好。喝了酒，多吃吃菜。這可是你龍叔特地從冥城弄到的，說是你傷了大半年，醒來一定很想吃陽間的味道。希望這冰封過的，沒怎麼破壞原來的口感。”
聽恩公這麼說，秦珏眼眶頓時就紅了，連忙站起來，幫恩公們續上酒。到了龍叔那，卻被他擋了開。
“小杯哪夠勁？小子，我們喝，須用大碗。”
龍叔嚷嚷道，推開小杯換上海碗，又轉身去揭酒壇子。
項叔舉起杯，笑道，“小珏，別管你龍叔。我平常不在你項姨身邊，也是和他一樣，喜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嘿嘿。不過現在是在彼岸黃泉，你項姨最大，哈哈。來，你也倒上，我們再幹一杯。”
“大恩不言謝。項叔、項姨、瞳哥，幹！”秦珏一口喝完，再幫項恩公一家添滿。卻也挪開小杯，雙手捧著大碗，遞到空中，朝龍駒行了一禮道：“龍叔，妨你幫我添一碗。”
“好咧。”龍叔露齒暢笑，單手提壇就倒，愣是沒有濺岀一滴來。邊偷偷傳音道：“小子，我差點忘了你沒有味覺和嗅覺。本想跟大哥大嫂說，又怕掃了他們興致，你可多擔待！”
“好！”秦珏低贊，心裡感動便豪氣頓生，鞠躬道，“先幹為敬。”說完端起大碗仰頭就倒，只覺得酒水經流處和心裡一樣火辣辣的，喝盡後馬上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慢點喝，吃口菜，陰酒也是會醉的。”項姨見狀忙勸道。
“哈哈，”項瞳見了卻怪笑一聲，夾了朵小菇放到嘴裡，說道，“玉弟，喝酒要學我和父親，文火慢燉。說起來，這麼豐盛的一餐，也是託你的福。你是不是還不覺得餓，看來，半生草的消食功效在你那沒起什麼作用，嘻嘻。”
“亂說什麼？”項姨嗔了他一眼。項叔則若有所思地看著秦珏，問道：“小珏，你接觸半生草，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沒有。”
“項叔，好像沒什麼特別呢，反而感覺很親切，不知道對不對？”秦珏老實道。
“對，對，是好事。來來來，吃菜吃菜，自己夾喜歡的。”
“父親，我給玉弟介紹介紹唄。”項瞳慢慢站起來，倒轉筷子指了指一桌菜，笑道，“玉弟，首先，我們這邊，多是我和母親喜歡吃的。桂杞蜜糖蒸蘿蔔，桑葚香草雪蓮子羹，雪梨芸豆，南瓜玉米盅，素鮑汁百靈菇，糯米藕澆層桂花蜜，糖醋排骨，獅子頭，三仙豆腐，湘味扣肉，田園沙拉，這兩道辣的你應該愛吃吧。中間的是長壽龍須面，百壽桃，松鶴延年，烤全羊，烤乳豬。注意了，乳豬旁邊那像香腸一樣的，你可別上當，那是溧陽紮肝，難吃死了。”
“喂喂，臭小子，不帶這樣的。多蒙大哥記掛我之最愛，你還來這麼埋汰。大嫂，你非得管管了。”龍叔正夾著一截紮肝，聽到項瞳說難吃，氣得直瞪眼。
“我錯了我錯了，”項瞳趕緊告饒道，“龍叔，小侄知錯了。再不這樣了，你開不起玩笑嘛，嘻嘻。喏，玉弟，那是松鼠鱖魚，叫化子雞。雞可還是純陽魄哦。”
我噗，秦珏差點把筷子掉到地上，瞳哥兒，你這也太能整了。
還是項姨最好，立馬幫他打抱不平，“溫柔”地給項瞳撕了一條豬蹄膀，勒令他必須吃完不準剩。而秦珏分明見到裡面壓了一條紮肝，再看項瞳一臉鬱悶，差點笑出聲來。忙放開胸懷，舀了一碗蓮子羹。
吃不岀味來又怎樣？誰能想到，做了鬼，還能有這一大桌菜和滿滿的“人情”、“人味”呢？
連喝了大半壇酒，酒酣耳熱，龍駒忽然變得文藝起來，壓低聲音道：“有情緣不散，生死共黃泉。秦珏，你說，我們現在是死是活？”
這個問題真把秦珏噎住了，任他自詡急智，照樣啞口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