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平鋪直敘回敬我:“我並不指望你的頭腦簡單能理解我。”
人類都有以打擊別人痛處為己樂的毛病, 生就一副良家好男溫軟相的小天為存不多的缺點當中偏偏包括這條,且只對我使。
譬如接下少女失蹤案出任務那晚,我神神叨叨嘟嚷小天大晚上的佔用我的睡眠時間,小天那會兒毒辣譏諷我有永生的時間長眠。
可嘆我用心用肺寬慰他,被當了驢肝肺!
晚間狐貍回來,我和小天掩飾不住熊熊八卦心,旁敲側擊對他進行套話,可狐貍半招兒沒接,我倆好生失望。
飯菜用過一輪,倒是狐貍忽地對我們說:“皮皮要回來了是吧?”
我倆都往嘴巴裡塞著東西,狐貍那麼不給面子,小天也不給他面子,只得由我敷衍點頭。
狐貍又問:“可說了具體什麼時候到?”
小天越發埋頭苦幹不理人,我喝了口海鮮靚湯潤喉後,說:“早上來電話說今晚九點二十。”
狐貍風姿優雅擱下筷子,拿餐巾細細擦了擦嘴,這才拿正眼看我們,說:“一會兒你們去接她一下。”
小天驚嚇之下差點把吃飯家夥給扔了,反應激烈:“你什麼意思?誰要去接她!她自己不會回來!”
狐貍眼風斜飛,他最是瞧不上小天面對皮皮的專屬慫樣:“她可能會有危險,你愛去不去。”
小天肯定被噎到了,只他被皮皮壓制在下二十多年未曾有過鹹魚翻身的機會,早已血性全無,一聽她有危險,一張面色既是不甘卻又擔憂的紛呈多彩,俗稱死鴨子嘴硬:“她、她怎麼可能會有危險?少亂說話。”
狐貍連一眼色都不再給他,起身離位。
皮皮身邊危機四伏是真的,狐貍派我們兩只廢柴的用意我也是明白的,雖說不堪大用,在雜貨鋪三位天才的光輝之下,再沒比我和小天更適合做炮灰的了。且狐貍那眼裡只他心尖尖上的一人,其餘女人都是死物。
我的傷腿痛倒是不痛了,卻仍未算好。盡管心情不舒爽,晚飯後瞅著時間差不多時,我還是認命去找小天出發。
小天一挪停三停的溫吞樣令我十分不耐。人類常以烏龜喻慢速,實在有失偏頗。漫漫長生,我還沒見過哪隻可愛的烏龜會比他當下走路更令人鬧心的。
我坐在副駕駛席上朝他喊:“你再磨磨蹭蹭就遲到了。”
小天老大不樂意地扭擺過來,冷眼看錶:“不是還有半個多小時嗎。”
我冷笑:“把你屁股挪到車上還不知要多少時間呢!”
小天撇撇嘴,神色懨懨地怒瞪我會兒,坐駕駛席上去。
須知女人是一種有時候外表和內在差別很大的生物。皮皮能讓身負怪力的小天從小到大心生畏懼,這會兒就是再疊加二百五的龜速兼向天借二百五個膽子,他最終也還是要和我一起去接人的。
小天那智商有時還不如智商為0時的我。
車子下了環山路,直奔車站而去。小天駕車亦使起性子,好生溫吞,惱得我直想敲他腦殼。
皮皮大將之風的脾氣等閑人消受不起。
我說:“你再這麼慢吞吞的,遲個一分半秒,待會有得你受。”
小天是個世間少有的奇男子。他的脾性和外貌相當搭調,幾乎從不發火,還幾乎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惟獨扯上女人時,他的良好內外形象會被徹底顛覆。
毋庸置疑,這正正是同為世間少有的奇女子,皮皮小妞造的孽。
人世間的緣分就是這麼一回事。小天和皮皮青梅竹馬,兩人穿一褲襠長大,從小學一路升初中高中,還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年級同一個班級,初中還做了三年的鄰座。
但這褲襠鐵杆二十多年的緣分,只讓小天深刻地認定一條真理——他認定世界上最麻煩的就是女人!
自從在幼年那個陽光瀟灑的開學午後和皮皮小妞結了這萬惡的友誼天長地久孽緣之後,世上唯一能讓他皺眉的就是女人了。
他愛皮皮之心猶如滔滔江水,避皮皮之意又堪稱猛獸蛇蠍。我從沒見過他這般矛盾的男人。
我的話甚戳小天心肝窩,以致他惱得把性子往我身上使:“你丫的給我閉嘴。”
每每小天這樣,我不惱反而樂得異常愉悅。
小天其實忒可憐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