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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樓不愧是茂縣第一酒樓,雕簷映日,畫棟飛雲。碧闌幹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消磨醉眼,倚青天萬疊雲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煙水。白蘋渡口,時聞漁父鳴榔;紅蓼灘頭,每見釣翁擊楫。樓畔綠槐啼野鳥,門前翠柳系花驄。
上次來時,範小米先是愁的厲害,後是醉的厲害,這酒樓倒是真沒好好看,這下一瞧,不由感嘆起古人的智慧來,看來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少不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唐七郎昨日在木風走後,馬不停蹄的跑了一個下午,此時站在逍遙樓前,攬著範小米的腰,笑得志得意滿。
範小米跟著唐七郎直接上了五樓,在這逍遙樓一共有七層,越往上房間越貴,上次去三樓喝酒時就已經為屋裡的裝成驚豔。這次一進五樓的包間,人還沒進去,就已經聽到了絲竹之聲從內悠悠傳來。
範小米推開門,迎面就是金沙粉帳,幾個妙齡的歌女坐在後面,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婀娜妙影。兩排已經做了人,木風在左側,唐七郎領著範小米去了右側。
範小米看時,見絲綢店的老闆,打首飾處的技師,鏢局的大小姐,還有劉大夫和縣令都在這排做著。木風那排也都是熟人,杏和春的曹大夫,當局的先生,還有錢莊的莊主。
範小米也是有些奇怪,唐七郎原來和自己在鄉下那麼窮困潦倒,也沒見到什麼朋友去支援一下,現在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的富貴朋友來。
她還沒問,唐七郎卻像是知道了,低聲對她道:“這些諸如劉大夫是後來認識的,縣令是來撐場面,絲綢和首飾處的是我說明瞭厲害關系,將人勸來的。”
繞是這樣,範小米也佩服的緊,看不出唐七郎還有這個本事,這要是經商的話,何愁不能賺他個盆滿缽溢。只是她想起上次勸唐七郎留在縣令時他的反應,話到嘴邊轉了幾圈,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木風見範小米來了,朝她笑道:“小米,你來得有些早了,這還有一位沒來,確是要麻煩等上一會兒。”
範小米本來沒覺什麼,此時聽他這樣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其實是來晚了的,唐七郎請的人都來了,她才姍姍來遲。
木風說是還要等上一會兒,其實也就是前後腳跟的事。範小米端起的茶還沒抿到嘴裡,門就被一隻皓白如玉的手推了開,入目是一片灼熱的豔紅。
他應當是一位男子,有著水墨似的一雙眼,定睛一看,似有煙雲墨雨行走在眸子間,清麗的像是煙雨中的江南疏竹。他的鼻樑高挺,臉型和嘴唇是極豔麗的,稍微勾一勾唇,若有似無的勾引便彌漫開來。他上半臉和下半臉完全兩個風格,卻奇異的融在一起美的叫人挪不開眼,整個人的氣質是冷的,卻偏偏穿了一身紅衣,冷熱相交揉和在一起,襯得一身雪膚魅惑的叫人移不開眼。
範小米看得呆了,她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真的有這等傾國傾城的人物。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只是可惜,這等傳說中的佳人,卻是個男人。
木風似是對這位男子帶來的驚動習以為常,笑著起身介紹道:“這是在下無意間熟識的酒友,逍遙樓的主人花顏,這次也是在下請來徵收糧食的。”
逍遙樓主人最是神秘,這木風卻是與他如此相熟。唐七郎想起逍遙樓也是近幾年來新開的酒樓,卻勢如破竹的一躍到茂縣最大酒樓,這樣異常的速度,倒是和木風奇怪的醫術頗像。
範小米卻被逍遙樓主人的一眼從驚豔中脫出,她沒有看錯的話,剛才男子看她的眼中留過一絲露骨的殺意。那是真是見過血的人身上才會有的,陰寒入心,叫範小米打了個激靈。只是自己才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大的敵意是從哪裡來的。
花顏的眼光給的很是隱蔽,連在範小米身邊的唐七郎都沒注意到。可還是逃不過他一進門,就將目光牢牢釘在他身上的木風的眼。木風狠歷的瞪了他一眼,眼含警告,花顏一抖,看向範小米的眼光卻是更加陰毒。
花顏坐過去時,木風看似扶著他的手臂引他入座,可只有他才知道,衣袖下的手臂被一隻大手焊鐵似的牢牢握住。他抬頭看見木風盯著他,眼裡暗雲翻滾,嘴唇無聲的吐出三個字:“別動她。”
所有的人都已經入座,觥籌交錯間繳糧的事被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在座的眾位都對此事心照不宣,一個個拿出早已考慮好的徵收數目。
範小米在一旁忙的不可開交,輕揮毫磨將報出的數目都記了下來。錢莊和絲綢處的上繳的最多,出乎範小米意料的是劉大夫上繳的居然是第二,反倒是花顏一點也沒有上繳。
要知道這個糧食上繳上去後,就是茂縣的共有財産了。劉大夫家就在縣城中,離地震絕緣處也近,這些糧食若是能自己留著,地震後必是不會再愁,畢竟劉大夫家也不是大富之家,比之在座的各位,也就強於範小米,木風和縣令了。
範小米問出來時,劉大夫卻只是粘著鬍子笑道:“為醫者一生之所求也不過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大災降臨,老夫無能,也只有在這上面出些力氣。”
劉大夫的一番話驚的在座各位沉默了好一陣,曹大夫抿著唇將上繳的糧食加了一倍,其餘人也都在能力範圍之內或多或少的加了些。
紗幕後的幾名歌姬也嬌著嗓子道:“原先許多自譽君子的人物到姐妹這消遣,卻原來真正的君子在這,姐妹們無能,這次演唱的曲子就免了錢,算作上繳的糧食,微薄之力,還望眾位勿笑。”
這意外之喜叫範小米的計劃超額完成,酒席快要散了,計算繳收糧食數目唐七郎略勝一籌,只是最有錢的花顏竟是真的沒上繳一分。
範小米起身準備拜謝在座諸位時,冷不防聽見花顏冷笑一聲,“唐夫人,可否與在下比試一番,無論輸贏,在下都上繳眾位之和的糧食。”
他的那句唐夫人咬的極重,像是在刻意提點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