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士與女,伊其相謔......”
“贈之以芍藥。”
唐七郎採下一朵芍藥遞到範小米手裡。唐父是村裡面為數不多的讀書人,自然他從小也是讀過書的,知道這將離是代表著結情之約,便對範小米說道:
“將離如我心,願結此良緣,白首不相離。”
“白首,不相離。”
範小米望著唐七郎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只是說完了她的臉便紅了起來,都說現代的人成熟的早,其實他們成熟的只是身體,而非心智。雖然故人的心裡比較閉塞,但他們卻小小年紀撐起了家計,懂的更多。
範小米讓唐七郎將那將離賣到城中的藥材店裡,自己卻留下了生地黃。原是這生地黃經酒,砂仁,陳皮反複蒸曬後可做成熟地,是上好的補血滋陰藥,這生地黃跟熟地黃價錢可差了三倍。只是這裡的人並不會這樣做所有這價錢便上不去,上一次她讓唐七郎進城已經都打聽的清楚了。
範小米在家制著熟地黃,心裡美滋滋地想著以後頓頓有肉的日子,腦中突然閃過一句話“熟地將離,莫忘當歸。”
是啊,莫忘當歸,當歸,當歸啊!
可現在,如何回得去?範小米想到此事,不得掉下了眼淚,姥爺發現自己丟了該有多著急啊,那個女人常年不回來,現在家裡就姥爺一個人,他多孤單啊。
正在範小米黯然神傷之際,唐七郎一臉欣喜地從外面回來了。範小米急忙背過身子擦淨了臉上的淚水,隨即笑著迎過去,迎上一張笑臉問道:
“可賣了出去?”
“賣出去了!”
唐七郎高興地回答道,隨即放了十個銅板在範小米手心裡。
“十個銅板?!這黑心的店家,我找他說理去!那一大筐草藥至少賣五十個銅板!”
範小米見此急了,起身便要出門。
唐七郎急忙攔下她,說道:“賣了五十五個銅板哩!不過.......”
“不過什麼?你要急死我啊!”
範小米焦急的問道。
“不過我拿那四十五個銅板換了這個!”
唐七郎說著,便從懷中的暗袋裡掏出了一根素銀簪子,上面鑲著一朵小小的銀蓮花,雖是素雅,卻不顯寒酸。
“小米,自從你嫁給我以後便是苦了你了,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我今天在路上看見賣首飾的,便為你買了它。等以後我們有了銀子,我定給你買個金的。”
範小米接過那根素銀簪子,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從小她就受人欺負,被人罵是“野種!”“有娘生沒爹養的野孩子”。
她為了不讓人欺負,性情變得十分狠戾,誰罵她她就跟拼命似的跟人家打,打不過要打,就像只刺蝟一樣。被人一戳就要防禦全開,自己孤單也要讓別人痛。至少這樣別人會怕她,她不用受欺負了。
可是真實的她呢,最渴望的不過是個溫暖的家,還有世界和平罷了。
這樣的溫柔的心思,只有姥爺知道,她外剛內柔,別人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掏心掏肺地對人家好。而這根簪子,一下子就刺中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範小米沒想到,在這個陌生的異世,還有這麼一個男人,一心一意地待她好。她將那簪子戴到頭上,笑著問唐七郎道:“可好看?”
“好看。”
唐七郎笑著為她揩幹淨臉上的淚水,打趣道:
“這女兒家真是水做的,好了好了,為夫餓了,娘子,我們吃飯吧。”
範小米“噗嗤”一聲笑了,輕輕勾了一下唐七郎的鼻子,笑嗔了句:“饞貓”便起身為他端飯去了。心裡更像是吃了蜜糖一樣,幸福的不得了。
一邊吃飯一邊對著唐七郎噓寒問暖,更是將那十個銅板鄭重的珍藏起來,他們現在實在是收入太少以後更要努力掙錢,她的母親雖然不管她,可是她更是知道錢的重要。
“笑什麼?”
睡覺之前,範小米看著水盆中影影綽綽的自己,尤其是那頭上的銀蓮花讓她心裡又是一甜,忍不住伸出手去,仔細摸了摸。旁邊坐著的唐七郎瞧見這場景,心裡也開始覺得三嫂說的對,女孩子就是要哄的,這幾日被趕出來的他們兩個也彷彿一掃平日的陰霾。
雖然範小米一直都不肯表現出委屈難受,但是她才多大,又是被這樣趕出來的,如何能夠不難受,一連幾日顧影自憐,為生計發愁,唐七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所以便特意哄了哄她。
生活就是要讓人感覺到溫暖,才能夠看得到前面的希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