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宜深知秦語的品性,公主自小性情熱烈,不喜受管束,但不知何時,這種性情已經已經在時間打磨下逐漸失去了稜角,總是一副平淡的模樣,她好想念從前的那個公主,無論何時都是最炙熱的存在。
秦語微微一笑,察覺出小宜的疑惑,也並不言語,只是將視線落到了四周盛開的奇珍異草上,想當初,這碧落殿還是母後為她特意打造的,這裡的每一處,都是母後給她的疼愛,從一個落魄的孤兒到如今的皇室公主,她的人生,從來由不得自己掌控。
唇畔扯出一抹無奈的笑意,目光卻出奇的清明,她有的,已經夠多了。
公主……
怔怔的看著秦語的一舉一動,小宜的心髒一陣收縮,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公主,只是去王陵為母守孝,為什麼回來後有什麼東西就不一樣了,印象中的公主不該是這個樣子。
頗為失落的低下頭,兩兩靜默。
“奴才參見公主殿下,有皇上口諭帶到。”
暮的,一陣獨特的尖銳嗓音高分貝的穿透耳膜,令得秦語抬眸,目光在觸及來人之時微微一頓,隨即不急不慢的開口。
“原來是福公公來了,怎麼不令人通報一聲?”
見秦語雲淡風輕的開口,福公公呵呵一笑,弓著身子向前邁開了一步才道:“奴才方才在門外見公主心情甚好的賞景本不忍打擾,但著實是有陛下的口諭帶到,就擅自免去了侍衛的通報,還望公主見諒。”
說罷,本就弓著的身子輕輕一福,做出請安的動作,只是任誰都看得出,這也只是象徵的敷衍而已,秦語眉目淡淡斂下,薄唇一張一合,歪著頭道:“如此這般,福公公便不必多禮了,不知父皇有什麼口諭帶給本殿?”
小宜靜立於秦語身後,從剛才福公公進入碧落殿的那一刻便收起了小女兒的心思,自始至終都乖乖呆在秦語身後,悉心留意福公公的舉動,如今見到這一幕,自然是氣得不行,一個無用的宦官而已,怎能對公主如此無禮,公主可是南國唯一的公主,也是皇後娘娘最寵愛的女兒。
“哼……”
心裡這般想著,自然是喜形於色,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令在場的三人都能聽得清楚,成功引起了福公公的注意,緩緩抬眸打量了她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
注意到福公公的動作,秦語心下一頓,看似不經意的向左邁出了一步,正好擋住了能看見小宜的角度,繼而開口道:“公公快講吧,我想父皇也是有要緊事才直接令公公以口諭的方式宣讀。”
一針見血的打破了剛才的僵局,福公公若有所思的瞥了秦語一眼,這才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公主離開皇宮許久,陛下掛念您身體是否安康,想傳您見上一面。”
說完,手中拂塵一揚,陰陽怪氣的盯著秦語慢悠悠的開口:“請跟老奴走一趟吧,公主殿下!”
語氣中加重了最後四個字,染上幾分諷刺之意。
這個死太監!
雖說被秦語擋住了二人四目相對的視線,但這話傳入小宜耳中,還是令她在心裡忍不住的誹謗,公主的忍讓還真讓他得寸進尺了!雙眸不禁慢慢瞪大,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就在怒氣即將洶湧而出的時候,一隻纖細的皓腕輕輕搭在身前,阻止了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忍不住轉頭,實在不解公主為何攔住自己,但自己這個角度,卻只能看到公主的側臉,秦語昂首,絕美的臉龐留下一道優雅的弧度,英氣的雙眉挑了挑,薄唇勾起:“煩請公公帶路。”
明明是帶有笑意說的,卻明顯的染上了那麼一股子清冷的味道。
福公公如今是皇上身邊最為親近的宦官,身處權利的漩渦,洞悉各方實力起落,所以即便是擅自做主免了她侍衛的通報之禮,有暗自頂撞自己之責,卻也對他無可奈何,京城之中,誰人不知她秦語是受盡三千寵愛,南國的唯一公主,地位更是不可撼動,王孫公子更是趨之若鶩,但那也只是片面之詞,她在這宮中所依靠的,也不過只是母後的憐惜罷了,小宜不懂這裡面的世故,但自己卻彷彿在一夜之間白了頭。
歸根結底,她只是一個被自小收養進宮的皇室外戚,不再有任何血脈相連的親人,失去了這個,她什麼也不是……
“我自己去便好了,你不必跟著。”
清明的聲音如初春之際冰雪空靈之音,話音未落,便已抬腳邁出了碧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