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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暢如實的點了點頭，只不過對於那個交易的內容有所猜測的卻不是他，而是於錦，不過他也清楚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沒有說話打斷她的話語，只是安靜的等待著接下來的內容。
“以你舅舅的性命換取你我一生榮華。”
周皇後看著虛空之處，輕聲喃呢著這句話，似乎是出自內心之中，但是卻又彷彿模仿著旁人的話語。
而周皇後話音剛落，唇角卻是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這一刻的她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時光，她還是那個剛剛嫁給皇子不久的皇子妃，眉眼之間依稀還可以尋到當初的溫婉柔情。
她的聲音依舊很輕，彷彿擔心一旦重了就要打破什麼東西了一般，她依舊沒有看近在咫尺的秦暢，而是將目光放下虛空之中，似乎透過了恆古的歲月看到了當初那個神采飛揚的青年，她道：“只不過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不顧秦暢驟然詫異的目光，周皇後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卻是無聲的，就如同一場盛宴一般，已經至最盛之時，而乍然離場。
她忽然就落了淚，依舊無聲無息，“這是他說的，他說他沒有多長時間的活頭了，但是他放心不下我，所以要用最後的生命保護我甚至我以後的孩兒一生無憂。”
秦暢震驚的神色在周皇後緩緩的話語之中慢慢消失。
最後歸於平靜。
周皇後笑意溫和，甚至難得的輕輕的笑出了聲音，彷彿還是待嫁的少女，在閨中嬉笑怒罵，一切逍遙自在，“從小的時候他就照顧我，父親母親在我們小的時候先後離世，這偌大的家業丟給了我們兄妹二人，他雖然自幼聰慧，可是卻也沒有那般拔苗助長的，只不過那時候我年幼無知，不曉得他的辛苦，反而給他惹了不少的禍事，不過他卻從來不斥責我，後來大了些，懂了事，我便問他，為何要如此對我處處忍讓，分明可以讓我和他一般成長起來，一同守護這個家，你知道他怎麼說嗎？”
她一邊笑著，一邊落著晶瑩的淚水，雖然已經不複少時的美豔無雙，然而此時的她竟然罕見的豔麗驚人，“他說不關世事如何無常，他都要讓我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旁的姑娘有的我一定有，旁的姑娘沒有的我也要有，總之只要他能夠做到，他會不顧一切艱難險阻，必然讓我活的快活恣意。”
她擦了擦眼淚，笑的愈發豔麗，“他就是這般自信，尚未弱冠就已然在軍中名聲遠揚，又有我周家軍的扶持，一路走的暢通無比，然而這不過是世人所看到的，世人說他悍勇無比，只要他參與的戰爭必然是勝的，然而世人看不到的是他的努力，即便生而為周家軍少將，可是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沒有長輩的提攜，那時候多少人對著周家軍虎視眈眈，內裡更是對他這位年輕的少將猜疑不定，而即便在這種內憂外患之下，他還是連贏了五場勝仗，這才祭奠住了他的地位，不至於讓人將我們兩兄妹欺辱了去。”
周皇後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緩緩的消散，流露出來的只有苦澀，嘆息一聲，方才繼續道：“可是卻不知道為了那五場勝仗，他費盡了多少的心血，他逼迫著自己成長，逼迫著自己擔起重任，逼迫著讓世人承認他這個周大將軍，為了這些，他身上不知道負了多少的傷，流了多少的血，更是不知道經歷了幾場命懸一線，每一場勝仗幾乎都是他用命打下來的。”
“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這樣，他沒日沒夜幾乎都在承受病痛之苦，可是為了穩定軍心，她卻又不能夠流露出一絲異樣，即便後來他歸來之後，我這個作妹妹的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直到再後來一切塵埃落定，他的生命也幾乎走到了極限，傷病複發，他年輕而鮮活的命已然流露出了枯萎之態，這才告知我一切。”
周皇後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塊手帕，她扯了扯嘴角，接了過來，卻沒有擦拭眼淚，而是放在手心裡輕輕的攪動著。
周皇後看向了秦暢，笑了笑道：“這回你清楚了其中的緣由了吧？”
秦暢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時候周府已然只有他們兄妹二人，而周府之所以能夠再次鼎盛，卻只是因為周大將軍一人，他憑藉著顯赫的軍功，再次將周府帶到了一個頂峰，而他若是一旦死去，那麼那些榮耀也將再次慢慢的消散，不複存在。
周大將軍擔心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的妹妹，也就是那個時候的年輕的周皇後，那時候她是年輕少艾的皇後娘娘，尚且無法如現在一般在後宮遊刃有餘，她之所以能夠登上皇後之位，一是她之前就是皇子妃，二則是她的家世了，她背後的靠山是那個南國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又有誰能夠不服氣呢？
可是一旦沒有了周將軍，那麼她所擁有的都將會慢慢消散。
顯然周將軍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親手設了一個局，他讓自己的名聲在南國的朝堂江湖都漸漸的高漲起來，無論是市井百姓，還是白丁布衣，亦或者豪俠書生，都知道南國之所以能夠不受戰爭所困擾，都是因為由他周大將軍的存在。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著，果然在時光的蒸騰過程中，皇帝開始有了猜疑之心，即便他的表現從始至終都毫無逾越。
但是終究人言可畏。
皇帝開始在朝堂之上一步步的抑制他，可是那個時候皇帝的位置尚且沒有坐穩，而他卻已經羽翼豐滿，那些局不用他親自出手，自然就有人給他擋了下來。
就在他有意無意的縱容之下，皇帝終究還是有了殺心。
若是說這個世界上，誰最瞭解那位年少陰沉的帝王，那個人無異就是周大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