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求琴了嗎?”柳自如的聲音聽起來笑吟吟的。
“此次,仍舊不是求琴。”熹月回答。
“哦?”柳自如回頭,輕輕擺手,示意客人坐下。
“柳先生有興趣聽嗎?”熹月歪著頭問道。
柳自如飲一口茶,纖長的手指把玩著雪白的茶杯,說:“閑來無事,且聽一聽又何妨。”
“多謝先生。”熹月把水遊子的信紙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到柳自如面前,“先生可知這是何物?”
柳自如拿起圖紙來,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方說:“這,不是這裡的東西。”
“當然不是尋常事物,所以來問先生。”
“自如乃一介琴師,這種事情,不該問我。”柳自如把圖紙退回去。
熹月並不接回,道:“先生亦知,我無人可問。”
柳自如輕飄飄地把圖紙放在桌上,雙手插進寬大的袖口裡,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彷彿在沉思,忽然,他猝不及防地,用飛快且細微的聲音說出三個字:“賴葉國。”
熹月只看得見他的嘴唇微顫,轉而看向琅歌,顯然琅歌已經聽到了。
熹月站起來,恭敬地朝柳自如揖道:“在下自知不該打擾先生,只是事關重大,請柳先生受在下一拜。”
琅歌見狀,也跟著行了一禮。
柳自如擺擺手,睜開眼睛,說:“你知道你在調查什麼事情嗎?”
熹月一怔,她知道柳自如話裡有話,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倒是琅歌回答道:“是不能忽視的事。”
這番回答引得柳自如撫掌而笑,顯得他愈發親切,等笑完了,他才說:“回答的好。但願你們能把事情掀到水面上。”
琅歌與熹月對視,都沒有理解這話裡的意思。
他在擔憂嗎?還是在期待著什麼嗎?
他的笑容如若春光,卻不知這道光來自何方。
“對了,柳先生,”在門口,琅歌忽然回頭,對柳自如說,“如果有機會,請柳先生轉告一句話,我會找到他的,他一定要把話都說清楚,否則我饒不了他。”
琅歌沒有點名竹河的名字,但是柳自如笑著點頭:“好,我一定轉告。自如,不送。”柳自如揖了一揖。
關上門,柳自如靠在門扇上,望向天空,愉悅地笑起來。
小童見狀,連聲問為什麼。
柳自如止住笑,舉起一根手指,道:“噓!你知道麼,有好戲看了,因為有人出手了。這回,竹河也沒辦法阻止了。”
“可是您不是一直拒絕出手的嗎?竹河先生也是這麼說的。”小童撇嘴。
他收起笑容,轉過身,將額頭頂在門上,手指撫摸著木頭的紋路,喃喃低語道:“雖然我不摻和這種事情,但是,如果還能留在這裡生活,還是不錯的呀。”
琅歌看著熹月神情凝重,有些擔憂地問:“你在想什麼?”
熹月回答:“這件事情牽扯的地方、人數,都是不容小覷的,而且鐘長野查了這麼久都毫無所獲,他明玕劍莊都如此難辦,可見對方勢力之大。不過,直接叫我擔心和警覺起來的,是柳自如的話。”
琅歌回憶了一番,道:“他?他沒說什麼吧?”
“他的話不多,但是,他的音調,會使人去在意某些點。我覺得他就算沒有親自調查,也應該感覺到了事態的不正常。他說,但願我們能把事情掀到水面上。我猜測,他的意思,是他憑借一己之力做不到。”熹月道。
琅歌同意道:“那倒也是,而且,既然竹河與他交好,明玕老莊主又是聲名在外,若老莊主真的遇到不測,我相信柳自如不會袖手旁觀,可老莊主還未蘇醒,可見,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說不定,曾經為老莊主醫治過的人就是柳自如。”
“看來,我們都低估了這場陰謀。只是,真的是偶然嗎?”熹月緩緩深呼吸道。
琅歌望向水面的倒影,認真地端詳著自己:“我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熹月揉揉他的小黃腦袋,笑了笑:“那也沒關系,兵來有將擋,水來有土掩,有是非曲直在呢。唉,”熹月望望天空,“也不知道羅大哥那裡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