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件事交代清楚了,曉行雲又和唐文閑話幾句,臨別前,慎思先生忽然這樣問道:“雲兒,你真的不打算繼承你父親的‘巧’之名嗎?”
“名聲不是繼承的,名聲是要靠自己闖蕩掙來的。”曉行雲的聲音透著閑散和慵懶,然他的目光投向遠處的山林,閃爍著堅毅光芒,一種可以稱之為“嶄新”的光芒。
慎思先生沒有驚訝,他太瞭解行雲這個孩子了,他鼓勵一般地點頭,有些遺憾又有些斷然地緩緩說道:“閬風六士,以後,不必再有了。”
三日後,素雨紛飛。
看著窗外行人披蓑戴笠,步履匆匆,玄淵對屋子裡的人說:“是時候了,我們走吧。”
“嗯?去踏安山嗎?”羅驍朝外看,“這雨挺密呢。”
“你什麼時候怕這點雨水了?”
“不是我怕!”羅驍趕緊辯白,“我是說山路滑,不好走呢。”
琅歌端著一碟點心走進來,聽到說話聲,插嘴道:“今天去翀迎學堂嗎?”
“是啊,就是你那羽中迎啊。”頑老打趣道。
“羽中迎……”熹月看頑老還在提琅歌認錯字的事,弄得琅歌又急又氣,不由好笑,忽然,這三字再一次引起來她的注意,“羽中迎,雨中……”她將目光轉向玄淵,問:“是拆字和諧音,翀迎學堂的待客規矩,原來是這樣!玄淵,所以你說今天是時候。”
玄淵點頭。
“什麼什麼?”琅歌忙著和頑老瞪眼,沒聽仔細。
玄淵道:“翀字,可拆寫為羽和中,連起來就是你誤讀的‘羽中迎’,這羽字又與雨雪的雨同音,俗話說下雨天留客天,而翀字本意便是向上直飛,所以,這學堂名字的意思便是,只歡迎和接待下雨天來求教的客人。”
琅歌和羅驍異口同聲:“原來如此。”
話音未落,琅歌便朝羅驍看去,原來那天羅驍自己也沒有弄清楚,又是在糊弄自己,羅驍幹笑著,連忙轉移話題。
幾人剛一出門,就遇到了曉行雲,這人正滿面春風地招呼下人把行李班上馬車,看到玄淵,甩著鮮紅的衣袖樂呵呵地跑過來。
“玄兄!諸位!”
“曉公子,你這是要走了嗎?”玄淵問道。
曉行雲甩甩鬥笠上的雨水,指指身後,說:“是,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這時候,孟章抱著一摞七個,一模一樣的紫木匣子往馬車上堆,曉行雲見狀連忙把鬥笠蓋上去,說:“這些珠飾可金貴了,沾不得水!”
“曉公子,你這人有意思,給家人都帶一樣的禮物嗎?”頑老問道。
“哪有!”提起家人,曉行雲笑顏如花,“別人的都已經裝車了,至於這幾個匣子,女人嘛,大家都一樣,省得你爭我搶的,麻煩。”說完後,曉行雲正式告別道:“都是行走江湖,諸位各自珍重,我們,後會有期。”最後四個字,他一字一頓,咬得很重,大有深意地看著玄淵。
玄淵淡漠一笑,微微頷首:“曉公子一路順風。”
曉行雲翻身上馬,輕喝一聲:“淬雪,走了。”那雪白夾著黑斑毛色的馬兒便載著這烈火般的青年,踏雨而去。
躍動赤焰般的紅色身影已經遠去,羅驍還在咂嘴,道:“嘖嘖,七個,真是有福氣。”
“你也想有這福氣嗎?”頑老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熹月說:“有芙姐你還不知足嗎?”也走了。
就連玄淵也搖搖頭,走了。
“嘿!我就這麼一說,你看你們一個個的!”羅驍不服氣地嚷嚷。
突然,身後傳來颯芙的聲音:“羅驍。”嚇得羅驍一哆嗦,忽然又想到什麼,頭也不回地甩手掄拳揮過去,後頭的琅歌輕盈躲過,追著玄淵熹月跑去了。
羅驍叉著腰,無奈地自言自語道:“這臭小子!還真是……越來越像我了。”
煙雨濛濛的踏安山,寂寥無人,翠盈盈的流光薄嵐,宛如隔世仙境。
“這踏安山,怎麼和上回來時感覺不一樣?”琅歌悄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