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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心中浪起滔天,眼眶亦濕。他從未想過,一向隱忍不發的她會同他說這些話。有酸酸澀澀的感覺慢慢從他心頭湧出來,叫他一時難以呼吸,情難自制。
可他卻是勾起唇角笑了。
他緊緊握住她雙肩,淚從笑意裡落下來。
“我哪裡會比你好過?你是我愛了這麼多年,心尖尖上的人,可我卻要狠心推開你。天知道我有多不捨,有多難過。”他聲音低沉清澈,溫柔的捧著她的臉,吻落在她眉心。他的淚滴在她臉上,滾燙滾燙的,她心上也是酸酸澀澀的。
“自與你重逢,我才覺得我少時的情愫有了依託,不是夢魘,不是妄想。我終於可以,與那贈我結發錦囊的人在一起了。經年重逢,你的性子雖然變了許多,再不是往日那囂張跋扈的沈家小姐。可你依舊是你,我期盼三年,想念又三年的你。當年,我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被母後送到沈園求學。我隱瞞身份,我沉默寡言,可我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那樣一個明若春花的你。在我前十幾年的生命裡,除了母後,從未有人待我像你一樣好。年少時不敢說,可我喜歡你,大家都知道,可你每次總當大家是在起鬨開玩笑。現在說,應該也不晚。顧蘭亭,我愛你。我的心裡,每個角落都是你,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燭火搖曳,他眼光清明,清潭似的眸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她看著他,兩眼清淚盈盈,剛要開口,卻被他封住櫻唇。
她要說的,他都知道。
他的唇自她唇角蜿蜒而上,小心翼翼、帶著顫抖地一寸一寸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然後複又落到她唇上,輕舔慢舐,極致溫柔,叫人沉醉。
可她雙手剛攀上他的肩準備回應,他就放開了他。她正茫然,就聽他道:“顧蘭亭,天地為證,我李勖此生,定不負你。否則,就罰我下輩子,不能遇到你。”
這於他來說,就是最重的毒誓。
她聽得鼻頭一酸,又有熱淚落下來。
“別說下輩子,我怕遇不到你。我怕年少時遇見你,經年過後與你重逢,就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李勖,我不想失去你,不能失去你。從前往後,都是如此。”
“不會的,以後,我都會同你在一起。”
他抬首拭去她臉上淚痕,眼中是脈脈深情。他再說不出別的話來,心裡卻是滿滿當當的愛意。有道是:
我亦飄零久!數年來,深恩負盡,唯有離愁。曾不減,相逢何時,夜夜孱憂。薄命長辭知已別,問人生到北悽涼否?千萬恨,為君剖。
君生吾同時。初雪日,冰霜摧折,早衰薄柳。詞賦從今須少作,留取心魄好相守。但願得,死生契闊,相偕白首。言不盡,意長留。
此後天長日久,他只願與她長相廝守。
☆、南山春色
窗外夜色更暗, 殿中燭光更盛,卻遠不及面前人的眸子閃耀。
“阿昶,你說得可是真的?”顧蘭亭心中動容。
“真的, 以後我都會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就算我身上的毒藥無解……”
“你說什麼呢,這毒藥不會無解的,你會好的, 相信我。”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 他緊緊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
“我信你!”他不問她有何辦法,此刻他眸間心上,只想著她一人。
“那你……你為什麼還要選妃?”顧蘭亭囁嚅了半天,才癟嘴問道。
李勖看她眨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可愛樣子,面上浮起喜色。
“那不是選妃, 是宮中缺人手在選宮女,那是母後的意思。”
“那你那天還……還拉著別的女人的手?她是誰?”她可是什麼都記著呢!
“那是富桑的公主, 你也知道,那是我做給你看的。”
“富桑公主?那你還跟她拜堂了呢!”想到當日拜堂的情形顧蘭亭心裡有些過不去, 皺眉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也是假的, 況且, 我並未跟她行拜禮。當日是他們拿你的命逼迫於我,我不得不那樣做。”
他費了好一番氣力才抓住她閃躲的手,她卻就著他的手, 捶打起他的胸口來。力氣不大不小,卻捶得他一顆心愈發柔軟起來,臉上笑意也越來越盛。
“哼,你還笑,你都知道我被富桑王抓住了,竟然一點兒都不擔心我,也不派人救我,我回京了連看我一眼也未曾。”她嗔道。
“是我有錯,怪我怪我都怪我。那時我中了毒,回了京數日之後才醒過來,醒來時,冬暖已傳來了報安信。我又存心想叫你死心,便狠了心沒去看你。其實,你回京那日,我一早便等在顧府門外的……”他捏住她的手,假意用力地捶打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