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叩門的玉指也忽快忽慢,忽高忽低,隨著笛聲起伏。叩門叮咚之音雖比不上玉石,聽來倒也悅耳。
他未按曲譜吹這“喜相逢”,可她卻總能合上他的拍子,彷彿心有靈犀似的。
不多時,她索性推門進去。
落落樹陰紫,澄澄水華碧。杏林外那一襲白衣,清絕出塵。她走近他,夜寂無聲,天地間只剩他清越的笛音。
原來木落淮南,雁過寒江,雨睛雲夢,月明風嫋,世間百般顏色,盡在他笛聲之中。
一曲罷,落花成寂。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她久違的江南。白衣橫笛吹,妙音千百回。
“你吹得真好。”她難得誇獎了他一回。
“你回來了。”李勖收了玉笛,轉身向顧蘭亭走去。
“看起來李兄等了我一會兒了,不知……你為何又來找我?”不是傍晚才見過的嗎?
“你先才為何要躲我?”
“我躲你,是因為你來歷不明,你可否同我剖白你的身份?”她盯了他衣角一會兒,抬眼看著他認真問道。
“你知道了?”李勖眉頭一皺。
“我不知道。”
“不能。”
他不能告訴她他是誰,他怕她知道後,便再也不願見他了。
“為何?”
“怕你恨我。”
說話時,他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裡。他箍得緊,她掙紮不能。
“顧蘭亭,你是不是除了忘了我,什麼都記得?”
他聲音低啞,彷彿還帶著哭腔,聽得這無力的聲音,突然間鋪天蓋地的莫名情緒朝顧蘭亭湧了過來,她忘記了掙紮。
她竟然心疼。
“好像……是的。”
半晌,李勖沒有說話。他不知是該開口說那些往事,還是就此緘口不提,任她想他不起,忘記那些過去。
顧蘭亭聽的他呼吸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最終頓住了想去踩他的腳,但還是用力推開了他。
“你是不是知道我所有的事?”他眼中有霧,她問時低下頭沒有看他。
“若是我說我都知道,你準備如何?”他不想她逃避,固執地握住她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
“我要你,不礙我。”
“你想做什麼?”
“我要仇者痛,親者快。”
李勖眼眸深起來,他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忍住了,只點頭應聲。
“好。”
“那你可以走了。”她用力掰開了肩膀上的手。
“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我們的過去嗎?”他沉聲問她,回應他的是冷得不能再冷得語氣。
“不好奇,我不需要這段過去。”不記得過去我尚且對你已不能自持,倘若記起,怕是要無法自拔了。
顧蘭亭說完便走了,李勖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揉了揉眉心,也轉身走了。
他知道她要幹什麼,她要報複太師柳儒意,她要為沈家平反,她要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個沈家的榮辱。
可是,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