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水霧,顧蘭亭覺得李勖眼睛裡有些潮,像是有光在流淌,那光熱得灼人得緊。
顧蘭亭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樣傻乎乎地跟李勖對視了那麼久,好半天她才後知後覺縮回頭,用力撫了撫心口,她真怕自己的心跳出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拿起木瓢大力扔了出去。
“哐當!”
“公子該出去了!”
李勖沒想到裡面的人來這一出,一時沒想著要躲,那木瓢正中他心口,疼是不疼,衣服卻是浸濕了。
可他全未在意,還是看著屏風裡的人。
見屏風外那人沒有任何動作,顧蘭亭又羞又怒,將那洗澡的胰子也往那人身上扔去。
“快出去!”
這回李勖長了記性,伸手想去接住那胰子,沒想到那東西太滑,不僅沒接到還叫它砸到了自己臉上,上面的皂水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嘶……”
聽得李勖呼痛,顧蘭亭探出頭來瞧了一瞧,外面那人正慌忙揉著眼睛,惹得她不禁笑了起來。
“那個,快出去洗一下,眼睛瞎了可不好……”
☆、媒妁之言
柳還行提水上來時便見得李勖從顧蘭亭房間裡匆匆出來,他心裡一驚,還沒想好問什麼,那人已下了樓。
他進門,發現顧蘭亭已經穿好衣服正在梳頭發了。他急著往前走,差點兒踩到屋中間的胰子,踉蹌了一下。
“你們……怎麼回事?”柳還行默默撿起腳邊的胰子,還有木瓢。
顧蘭亭有些心虛,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他不會,不會看見你洗澡了吧?”想到這個,柳還行驚得跳了起來。
“那……還不是怪你。”
“怎麼能怪我呢,你不是叫我去打水嗎?我都沒看到他,誒,他來我怎麼可能沒看到他呢?”柳還行開始日常摸頭納悶兒起來。
“算了,也沒看到什麼。”顧蘭亭接過那木瓢和胰子放於案上,想了想,還是出聲問了。
“你說,我以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啊,哦不,我不認識他,你……應該也不認識他吧。”
“可我覺得他認識我。”顧蘭亭語氣嚴肅起來。
“怎麼可能?不可能吧……那他是認識顧蘭亭還是沈蘭亭?”柳還行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因為他覺得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顧蘭亭的身世了。
“我也不知道。”
顧蘭亭搖了搖頭,拿著東西出去了。柳還行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突然覺得一陣沒由來的心痛。像是有什麼往事壓在心口,重重的,那是顧蘭亭的往事,他在替她心痛。
她只是一個女子,本不該背負那麼多的。
顧蘭亭病好了,便又開始準備策論,每日俱是閉門讀書,從《治安策》到《治安疏》再到《酌古論》,她讀了一遍又一遍。
而柳還行則是繼續浪蕩逍遙,時不時地出去喝喝小酒,看看景色。
他大概是這屆貢士裡面最輕松的人了,因為他其實並不想要那個功名。
他家裡很富,可以說是紹興府會稽縣的首富了。他吃喝不愁,進京趕考,全為了陪顧蘭亭這個女扮男裝的發小。
他得護著她,不能讓她出事情。雖然……好像每次都是她護著他的樣子,連掉下水了,還是得她去救他。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有這麼一個強大的發小也沒什麼不好。她將來平步青雲了,他也跟著沾光啊!
寒潭酒樓。
這是京城最貴的一家酒樓,因為只有在這裡,才能喝到禦貢的寒潭香。而且每日只有二十壇,先到先得。自從那一日在太傅府喝了寒潭香之後,柳還行便垂涎得緊,每日都往這酒樓跑。
要知道,他這一生除了酒,別無所好了。
可是,他十回來,十回都沒有買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