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臺,你的荷包掉了!”
這時,喝得醉醺醺的柳還行跟了過來,他還有幾分清醒,朝阿寧遞著荷包。
阿寧看眼前的公子雙頰通紅,只覺好笑,她正準備伸手去接荷包,卻不想身上一重,眼前人竟撲到了他懷裡。還不偏不倚,頭正擱在她胸上,手也順勢環在她腰上。
“登徒子!”
阿寧心中羞憤,正要低頭推開柳還行,卻發現懷中人已經醉了,正閉著眼睛一副酣睡的樣子,還咂了一下嘴。看著他彎彎的眉眼,她突然沒那麼生氣了。
她偏頭看了一眼皇兄,只見他盯著自己懷中的登徒子,眸色漸深,眼看就要發作了。敢當著他的面兒輕薄他最寵愛的妹妹,這還得了。
他抽出了侍衛腰上的劍。
“兄臺且慢!”
這時候,顧蘭亭疾步跑來,伸手按住了李勖的手腕但很快放開。她擋在了柳還行前面,喘著氣,看了一眼兀自安睡的摯友,抬首對上李勖鷹鈎一般的目光。
有怒氣。
有殺氣。
那慍怒的眼神如霧似電,驚得顧蘭亭後退了一步。
連帶著後面的阿寧也晃了一下,阿寧不知怎的,下意識抓緊了懷裡的人,像是怕他摔著了。
情勢危急,但是顧蘭亭很快鎮定下來,拱手作揖道歉,語氣溫和謙卑。
“對不住,是在下失禮了。我這位朋友喝醉了,本無意冒犯,還望二位海涵。”
她還未收回作揖的手,便看得那明晃晃的劍落在了自己肩上,寒氣逼近脖頸。
他不發一言,但氣勢逼人。
看皇兄這架勢,顧蘭亭身後的阿寧驚得張大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皇兄雖一向清冷但也不至於暴戾,今日怎麼會這般反常?
“都是男子,難道還容不得一時失儀嗎?”
顧蘭亭抬首迎視李勖,目光裡毫無畏懼,語氣也是不卑不亢。她刻意強調了“男子”二字,因為她已經看出柳還行撲的是一位姑娘。
李勖認出她是剛才曲水流觴那位妙人,向前走了一步,欺近了顧蘭亭。他比她高了一個頭,此刻完全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前人兩頰融融,如霞映澄塘,雙目晶晶,似月射寒江。她臉上全不見一絲懼意,俱是雲淡風輕。整個人就如同一抹淡淡的素色幽蘭,生生逼退了這萬紫千紅。
他看清了她的眉目,滿城桃花隨即失了顏色。
是他?是她?
李勖細細看了一眼眼前人頸項,確定眼前人是個女嬌客而非男兒郎。而這個女嬌客,他似曾相識。
卻不知到底是不是那個舊相識。
顧蘭亭見李勖盯著自己,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敢靜靜回視。
他眼神已不似剛才那般陰鷙,眸子裡彷彿泛著一層沉沉的霧靄。她看他儀範清泠,風神軒舉,便知他定不是尋常男子,非富即貴。
良久,李勖收了劍。卻一時沒握住,“哐”的一聲劍落到了地上。他這才發覺,自己也失儀了。
“容得,容得。”
李勖低聲道了一句,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她聽。話未落,人已揚袖走遠,沈蘭亭後知後覺抬眼去看他的背影。
他從街口那叢綠竹下走過,月白春衫落下一片竹影如畫。她恍然未覺,自己竟已經看得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勖xu四聲),柳還huan)行。
☆、上巳花燈
“公子,公子……”阿寧久喚顧蘭亭不應,便艱難地伸手推了推她。
“對不住,對不住……”
顧蘭亭回過神來,趕緊從阿寧手中扶過了醉醺醺的柳還行。
“沒事,沒有……大礙。我哥他太護著我了,沒嚇到你吧!”
阿寧見顧蘭亭生得好看,剛才在皇兄面前又不卑不亢,氣度不凡,心裡對她很有好感。她邊說著邊要伸手去看顧蘭亭脖頸上是否傷到了,顧蘭亭知禮地退了一步。
“在下無妨,多謝姑娘掛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