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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的例行會議,圖勒拜克介紹了農奴逃亡投靠山寨的事兒,然後說出了他的看法:“雖然並不確定這幾個農奴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我個人覺得有可能是真的!西部領地的農奴們不願被壓迫,他們有反抗的心理,只是缺乏帶領他們站起來的人,那麼我們當仁不讓,必須站出來指引他們!”大家紛紛點頭,當初他們都是不甘受到壓迫,所以才會在有威望的人的帶領下起身反抗。
他命令圖密度負責帶領手下充當哨探,前往偵查安馬亞領地西部,卡普爾帶領手下,前往森林北方偵查領地東南部,蓋蘇力克的斥候加緊訓練,擴大偵查巡視範圍。
至於那個領主府徵召農奴的流言,圖勒拜克覺得八成是真的,只是不大可能把這些農奴送上戰場,應該是有人有意地造謠,或許他們造謠的目的只是發洩對邦金洛維託的不滿,但卻無意中幫助了黑風寨。
圖密度臨下山前,對送行的圖勒拜克說:“老大,你可千萬要等到我們回來再講那個好漢故事啊!”圖勒拜克沒好氣地說:“放心吧,等你回來!”
卡普爾率先返回,自從鐵列克特村事件之後,領主府對南部地區加強了巡邏,對各個村莊的農奴們嚴格看守,只所以沒有對圖勒拜克進行報複,是因為有一批士兵不久前被抽調,準備依令前往邦金洛維託處,所以領主府目前的兵力不足,但是也足夠把森林邊緣的村莊看守得嚴嚴實實,卡普爾派出去喬裝打扮的手下被盤查的很緊,沒辦法獲得更充足的情報。
過了兩天,圖密度也帶人回來了,他帶回的訊息,領主府的確下達了徵召糧草軍備的命令,由徵集來的農奴跟隨集合計程車兵前往北方前線。這個季節正是青黃不接,許多農奴家庭的那一點兒口糧都被派來徵糧計程車兵們蠻橫地搶走,再加上安切波耶那因為支付了一大筆贖金而加緊了對下屬佃農的盤剝,有許多農奴開始逃亡,圖密度帶回了一批在山林裡遇到的逃奴,並說還有更多的逃奴隱藏在森林裡東躲xc下午的時候,蘇法拉派出提前回來報信的山賊報告,外出採購的車隊即將返回。嗯,都是好訊息啊!圖勒拜克心想。
蘇法拉的車隊來到山腳下時,天已經黑了,他看到遠處大門前點著很多火把,走近了,發現圖勒拜克站在大門前親自迎接。他指揮著手下把馬車趕進山寨,大聲地說:“老大,各項所缺物資我都買了一部分,馬車都裝滿了的,”他有些得意地拉過身後的四個陌生人:“這幾位是我在山下遇到的好漢,他們是‘死兔幫’的好漢,已經答應跟隨我上山入夥!”自從聽過“圖氏水滸”之後,蘇法拉就被這個故事深深吸引,他覺得這個故事跟現在的山寨很類似,幻想著聚集一夥同心的好兄弟,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自在逍遙,豈不快活?
那四個陌生人上來行禮,打頭的是個穿了件髒兮兮的天理教牧師袍的年輕人,手裡舉著一支長矛,矛頭上掛著一整塊兔子皮,散發出一股惡臭,蘇法拉介紹到:“這位是‘死兔幫’幫主沙魯加鮑恩,綽號‘牧師’!”又拉過第二個人說:“這位是老二‘斜眼’贊恩!”圖勒拜克看去,發現這個揹著一口鐵鍋的家夥左眼有點斜,看上去很是猥瑣。蘇法拉繼續介紹:“這位是‘大棍’博爾津!”博爾津身材矮壯,看上去憨憨傻傻的,扛著一把斷了齒的鐵草叉。“這是老四‘長發’喬凱森!”喬凱森留著一頭快要及腰的長發,亂蓬蓬地用一根帶子胡亂地紮了起來,他彬彬有禮地向圖勒拜克致敬。圖勒拜克注意到他的發色有些淡,並不是諾多人的黑發,猜測這家夥估計是個混血兒。
圖勒拜克大喜:“哈哈,好啊!有四位好漢來投,咱們山寨的事業何愁不興旺?”沙魯加鮑恩畢恭畢敬地說:“我們仰慕大王已久了!”圖勒拜克吩咐:“先帶四位好漢清洗風塵,咱們擺酒設宴,好好款待諸位!”蘇法拉高興地帶著四個人去洗澡換衣服了。
圖密度看著馬車都進了山寨,守衛的山賊抬過了堵門的木柵欄,跟隨著朝裡走去,嘟嘟囔囔地說:“蘇法拉帶回來的都是什麼人啊!奇奇怪怪的!”圖勒拜克看了他一眼:“不管怎麼樣,來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其實他心裡也在想:蘇法拉啊我的哥,你看看都結識了啥人!
蘇法拉帶著四個人去公共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後換了衣服,進了食堂。圖勒拜克笑著說:“咱們山寨的聚義廳還正在修建,今晚先在公共食堂吃飯,條件粗陋,讓各位見笑了!”幾個人連忙說:“不敢不敢!”桌子上的食物在圖勒拜克看來的確是簡陋不堪,一大盆帶著骨頭的燉肉,一大盆大豆和切碎的肉末混在一起煮出來的糊狀物,兩小桶酒,還有一盤煮熟的青菜,主食是一筐熱騰騰的白麵包。
圖勒拜克熱情地招呼:“大家吃飯!咱們邊吃邊聊!”哪怕這幾個人毫無能力,只能當個普通的山賊,他也對這些人客客氣氣的,至少表面上不會讓他們覺得受了冷落,不管怎麼說,這是蘇法拉第一次引薦人物,他要給蘇法拉在身後撐著。幾個人看樣子是餓了很久,狼吞虎嚥了起來,一面吃一面含含混混地說著話。
沙魯加鮑恩是因陀羅郡靠北面的一個村莊的人,十多歲時被一名天理教的傳教牧師看中,跟隨著牧師做了一名學徒,學習文字和教義,後來又被牧師送往郡治泰羅城的地區大教堂學習武技,學了五年後返回到已經升為宣講牧師的老師身邊,成為牧師的守護武士。薩裡森王國內傳播的天理教基本都是“八月派”,教義比較溫和,允許守護武士結婚。一年前他家裡人在鄰村給他挑了戶人家的女兒,雙方見了面,訂了婚,原本打算上個月完婚。沙魯加鮑恩向老師請假,要提前回家做些準備,他趕了兩天的路,回到家卻得知了一個噩耗:領主的某個兒子和朋友出門打獵,經過鄰村時住宿了一晚,他的一名手下騎士白天看到了沙魯加鮑恩的未婚妻,晚上竟然藉著酒意破門而入,奸殺了那個膽敢反抗的可憐女孩!未婚妻的父母告到領主的兒子面前,換來的只是領主兒子對那名犯了事的騎士幾句不痛不癢的責罵!
沙魯加鮑恩滿心歡喜地趕回家中,卻得到這個驚天霹靂,他把父母託付給一個朋友照顧,單槍匹馬沖進騎士駐守的村莊,殺了那名騎士和他的兩名手下,然後朝北躲到了森林。在森林裡遊蕩了數日,他殺了那匹心愛的馬,只為了活命。然後他遇到了牽著一匹半死不活的馬餓得眼睛發綠的贊恩,以及扛著草叉的博爾津。
贊恩是某大馬商的一名家奴,從小就在馬廄裡長大,幾年前他的父母因為過度勞累相繼去世,贊恩頂了父親的缺,繼續每天跟馬匹打交道。因為天生左眼殘疾,自小就被人嘲笑。開春過後,他負責照料的一匹純血母馬難産死了,管家氣得把他吊起來狠狠打了一頓,掛在馬廄外示眾,餓了一天一夜,差一點死掉。贊恩默默地忍受著,某天夜裡,他摸進喝了點酒的管家屋子,用叉草的鐵草叉捅死了管家,帶著從廚房搶來的一小袋糧食和一口鐵鍋,騎著一匹他每日裡照料的馬,沖進了森林。
由於圖勒拜克夜襲安切彌施並俘虜了後者,安切波耶那老爺派出的剿匪軍隊大敗的訊息傳遍了領地西部,博爾津聽說隔壁村子已經有好幾個農奴逃跑,他也動了心思,當天夜裡就逃走了,也幸好遇到了贊恩,否則他現在一定餓死在了森林。兩個人很快吃完了攜帶的糧食,不得不吃些野果子抓捕一些小型野獸,就這樣依然填不飽肚子,贊恩的那匹馬已經餓得瘦骨嶙峋,他自小就和馬匹打交道,早已經把馬匹當作自己最好的朋友,說什麼也不肯宰殺了填自己的肚皮。兩個人餓得發昏,在森林裡四處遊蕩,然後贊恩靠著鼻子聞到了馬血的腥味,一路前來,發現了一邊大哭一邊生吃著馬肉的沙魯加鮑恩。
三個虛弱的人為了爭奪馬肉打了一架,沙魯加鮑恩有武技在手,贊恩和博爾津仗著人數優勢拼了命,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沙魯加鮑恩提議,也別打了,再打下去還沒餓死就先累死了,於是三個人不打不相識,一起坐下來分食馬肉。
剛切了馬肉放進鍋裡準備煮來吃,一隻體型碩大的林豹嗅著血味悄然出現,不但吃了半邊馬肉,還把馬的屍體拖咬著拉走了,三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力阻擋。一天後,贊恩的馬也餓倒了,他無力地痛哭著躲到一邊,不願看到自己的朋友死去,甚至還拒絕吃馬肉。馬肉幹燥,吃多了容易上火,鮑恩和博爾津開始流鼻血,為了不被馬肉毒死,鮑恩建議前往東邊,那裡靠近官道,可以攔路搶劫。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官道上沒有一個落單的行人,都是車隊或者成群結伴的旅行者。鮑恩已經不敢再吃馬肉了,對未婚妻的思念,對未來的迷茫,生理上的饑餓,心理上的恐懼,他突然陷入了精神恍惚。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天主把真理降臨在一隻風幹的兔子身上,於是他沖進森林,費了很大氣力殺死了一隻兔子,把死兔子掛在從被他殺死的騎士那裡搶來的長矛上,聲稱要建立一個幫派,宗旨就是殺盡人間一切醜惡和不平,他給這個幫派起名為“死兔幫”!
“死兔幫”成立的第二天,沿著官道不斷向北的三個人發現了喬凱森,他正提著一把劍準備伏擊下面道路上行走的十多個聚攏在一起的行人,於是“死兔幫”變成了四個人。喬凱森是一名商隊的夥計,因為是諾多人與王國南部另外一個少數民族貝希米紮拉卡人的混血,所以一直受著歧視,他努力地學習著知識,希望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然而命運依舊不公,他依舊是個地位低下的夥計,整日裡受其他夥計和商隊護衛們的嘲笑,他忍無可忍,在跟隨商隊前往北方前線的路上逃跑了。
“死兔幫”成立後的第三天,所有的人都絕望了,他們既搶不到什麼東西,在森林裡也找不到任何吃的,於是決絕地朝一支北去的商隊發起了自殺似的沖鋒。這次悲壯的打劫行為救了他們的命,商隊領頭的正是蘇法拉,他看著被護衛的山賊們打倒在地的“死兔幫”成員,詢問了幾句,給了他們吃的喝的,然後問他們是否願意跟隨自己上山做個山賊。
還能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四個人立刻就答應了。圖勒拜克聽完了他們的講述,頓時沉默了,他看著雙眼通紅握成拳頭顯出幹瘦青筋的沙魯加鮑恩,捏著木酒杯似乎想把它捏碎的贊恩,低垂下了頭的博爾津,還有端起酒杯裝作喝酒卻捂住了臉的喬凱森,雖然有很多想安慰的話,竟一時說不出口來。
坐在桌子前的山賊們各有各的悲慘經歷,大家都感同身受,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喬凱森抹了抹眼睛,努力地想要露出一個微笑,表情很是僵硬。圖勒拜克端起酒杯,大聲地說:“黑風寨的每一個弟兄都飽受無情生活的痛苦折磨,我們每一個人都能理解你們的心情!我們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反抗命運的不公,反抗大地主、大商人和貴族們的壓迫,現在,我們山寨多了四名志同道合的兄弟,讓我們大家共同舉杯,歡迎四位兄弟上山,我們一起聯手把這黑暗的世道打爛,消滅一切醜惡和不平!為了我們的事業!”大家紛紛舉杯:“為了我們的事業!”
第二天晚上的例會,圖勒拜克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根據目前的形勢,山寨應該主動出擊,引導安馬亞領地西部的底層農奴,他們既然有反抗的意願,那麼山寨就去帶領他們,給他們指出方向!他決定全軍修整兩天之後,親自帶隊出發。眾人都勸阻,圖勒拜克要下山,最後圖密度喊道:“老大,你是山寨之主,不可妄動啊!”最終圖勒拜克不得不妥協,讓卡普爾帶隊,圖密度、蓋蘇力克為副,帶領一百名手下,盡量多地把那些想要反抗逃跑的農奴帶回山。會議結束後,圖勒拜克又想起了圖密度喊得那句話,他越想越覺得耳熟,最後終於想起來,尼瑪,這不是《水滸傳》裡宋江為了架空晁蓋每次下山親自帶隊勸阻晁蓋的話麼?他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固然不是晁蓋,圖密度怎麼看也沒有宋江的心思,搖了搖頭,就著蠟燭繼續處理手頭的工作。
得知山寨有下山的行動,“死兔幫”四人找了來,強烈要求同去,圖勒拜克勸阻他們,讓他們先養好身體,以後會有大用,四人這才離開。
三葉草關南方二十裡的比塔鎮,四萬多名薩裡森王國的軍隊駐紮在小鎮周圍,建起了嚴密的防線,與佔據了三葉草關的薛勃徹軍對峙著。
小鎮西北角,邦金洛維托子爵,如果按照官銜,那麼應該稱呼為邦金洛維託少校,在帳篷裡怒氣沖沖地來回踱著步,迦施利.巴赫瑪尼在一旁無奈地看著,他們面前跪著一名管家。
“這幫該死的強盜,賤民,雜種!”邦金洛維託少校怒聲罵著,迦施利咳嗽了一聲,提醒他身為一名貴族應該注意風度,不能把髒話掛在嘴邊。子爵大聲說:“老管家難道是個蠢貨嗎?當初為什麼不多派兵去參與安切家的圍剿行動?”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一頭汗,他其實只是一名管家助理,這次被派來參與物資運送。他小聲說:“老管家也為難啊,咱們領地裡計程車兵不多,實在不好抽調啊!”子爵大怒:“滾,滾出去!”
看著管家助理連滾帶爬地鑽出帳篷,他對一旁的好朋友迦施利說:“早知道留著這幫波希塞利達的餘孽是個禍害,咱們就應該乘機把他們統統剿滅!”作為當初慫恿子爵立刻撤回趕來支援的主謀,迦施利眼神裡帶著鄙夷,很快就被他掩飾掉了,他說:“我的朋友,不要著急,一幫賤民一時得意,暫且看他們猖狂,等北邊的戰爭結束,咱們再回師徹底剿滅了他們不遲!”子爵皺著眉頭:“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迦施利說:“放心吧,我有個朋友在軍部,只要收複三葉草關,咱們的隊伍就可以撤回去修整,倒時候會從防禦蠻族的東北第二軍團調集人馬前來駐守的!”他壓低了聲音:“而且我聽說,聶斯托禮公爵打算近期發動一次猛攻,咱們之前小打小鬧了幾次,總該來一次大的了!”子爵展開了眉頭:“這倒是個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