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斤走遠以後,林德才才湊了過來,問道:“老吳,那小子咋個意思?”
“漲價可以,但是必須村民和柳總兩邊一起漲……”吳有能搖頭嘆息一聲,把趙三斤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林德才。
“王八蛋!”
林德才聽完以後,立刻火冒三丈,朝著趙三斤消失的方向大聲罵道:“剛才你就不該攔著我,這王八羔子在外面呆了幾年,翅膀長硬了,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孃的就不知道,在清水村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子說了算!”
吳有能從頭到腳把林德才打量一遍,苦笑道:“三斤這幾年在部隊估計學了不少本事,憑你這兩把刷子,他要是還手,你還真就打不過他。”
“他敢!”林德才哼道:“老子是青青的爹,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他送進派出所去蹲號子,別說娶青青,他往後見都別想見!”
林德才的脾氣本來就有些暴躁,酒勁兒一上來,再被趙三斤這麼一刺激,頓時就像炸藥碰到了火星兒一般,整個人都不安穩了,一蹦三丈高。
乍一瞧,像個潑婦……
和林德才相比,吳有能要沉穩得多,他想了想,沉聲說道:“老林,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那五萬塊錢恐怕不好賺啊。”
“咋的,你還真想按那渾小子說的辦?”林德才眼睛一瞪。
“要不然呢?”吳有能嘆氣道:“他和柳總的關系你也瞧見了,柳總點名要他,如果他真在柳總那邊使個絆子,嚼個舌根子,壞了咱們的好事,咱們能把他咋樣?”
“老子扒了他的皮!”林德才耍狠道。
吳有能笑道:“那還不把柳總給得罪了?你也知道,柳總的公司在市裡都排得上號,這次的承包專案又是縣裡和鎮上的領導在中間牽的線,到時候柳總去縣裡告咱們一狀,別說撈錢,恐怕手裡的鐵飯碗都保不住……”
林德才心底咯噔一響,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對於林德才和吳有能而言,撈錢就如同釣魚,而村長和村支書的身份就是他們的魚杆兒,少釣一次魚沒啥大不了,可是如果因為一時沖動,意氣用事,結果因小失大,把魚杆兒給弄折了,那就大大的不值了。
林德才當村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中間的厲害關系他一想就能明白,但是這口惡氣,他卻咽不下去,咬牙切齒道:“煮熟的鴨子,難道這麼輕易就讓它飛了?”
“不想讓它飛也可以,除非……”吳有能欲言又止。
“除非啥?”林德才迫不及待道。
吳有能搖頭嘆了口氣,趁機說道:“除非從青青那娃子下手,她是趙三斤的軟肋,只要你肯鬆鬆口,給趙三斤一個機會,我保證,那小兔崽子肯定會屁顛屁顛的去找柳總,要求給咱們漲價。”
“不行!”林德才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了。
林德才不傻,承包土地這檔子事兒,就算最後能辦成,他頂多也只能撈到兩三萬塊錢的好處,可是把林青青許配給劉子楓,光是訂親時的彩禮,他就能拿到十五萬,再加上劉家和縣裡沈書記的那層關系,哪兒頭輕哪兒重,是顯而易見的事。
“老林你先別著急嘛,聽我把話說完。”吳有能不一樣,林青青不是他閨女,那十五萬彩禮錢也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他一心只想掙承包土地的錢,所以趕緊勸道:“我只是讓你給趙三斤一個機會,又沒讓你真的把青青嫁給他……”
“你的意思是?”林德才一愣。
“人嘛,你只有給他機會,讓他看到希望,他才能死心踏地的替你辦事兒。”吳有能把聲音壓得很低,壞笑道:“這樣,你回去以後跟嫂子商量一下,咱們明天在趙三斤面前演上一出戲,先讓他把合同的事兒替咱們辦了,然後……哈哈,青青到底嫁給誰,到時候還不是你這個老丈人一句話的事?”
這麼一說,林德才立刻就明白了吳有能的意思,權衡片刻,他忍不住朝吳有能挑起大拇指,贊道:“老吳啊老吳,你他孃的果然一肚子壞水兒!成,就按你說的辦!”
……
阿嚏!
趙三斤剛回到家,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伸手捏捏鼻子,隨口罵道:“誰他媽又在背後算計我?該死!”
去廁所撒了泡尿,到廚房弄了點吃的填飽肚子,又燒了壺熱水,然後趙三斤才脫衣服上床。
不過,趙三斤並沒有要鑽進被窩兒裡睡覺的意思。
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掉,只剩下那件黑色的四角型小褲叉,盤起雙腿端坐在床頭,把雙手分別搭在兩邊的膝蓋上,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看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像是高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