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路,簡訊提示音又響了一下。方涵清一看,鬆了口氣,沈月天說繞道趕來山這邊,在河對面的村子裡碰頭。
撐過去就好了。方涵清深呼吸著給自己打氣。
腳下泥濘依舊,方涵清抹著臉上的雨水,想象著沈月天懷抱的溫度,努力讓自己疲憊的身體再撐久一點。
怕什麼來什麼,到河邊才發現原本只到腳面的河水竟然變得很深。方涵清找了個樹枝去試,剛猜測大概深度是到腰的地方,樹枝就被激流折斷了。
走了一段發現水流實在湍急,他體力不支不說,還扭傷了腳,很難在河水中站穩。如果被沖走就完了。
按道理說肯定是有橋在,關鍵是他不知道橋在哪個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屋漏偏逢連夜雨,簡訊也徹底發不出去,更別說打電話了。方涵清只能隨便選了個方向碰碰運氣。誰知道沒走多遠又遇到一隻狗。不知道是野狗還是村民養的,這狗也被今晚的動靜嚇到了,見著人發起瘋來,沖著他叫得厲害。
立東哥教過,遇到大狗不能跑,要穩住,看它的眼睛,用樹枝或者衣服指著它,讓它畏懼你。
方涵清拿著手裡的半截樹枝在空中使勁揮舞幾下,讓自己氣場看起來很兇,慢慢往後退。
正在這時驀地一聲槍響,黑狗應聲倒地,血流了一地。
方涵清猝不及防看到一灘血在面前被雨水沖開,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他的暈血並不是天生,而是在立東哥死之後開始。
醫生說這是心理問題導致的,脫敏做了很久效果不大,他就懶得再去了。
如果身體可以用這種方法記住一個人,也挺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涵清朦朦朧朧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揹著渡河。
是沈月天嗎?方涵清迷迷糊糊又否定了。
因為他感覺到這個人是寸頭,頭發紮到他臉上有點癢癢的。
再加上這個人背很寬闊,就像……
不會的。方涵清心裡笑自己真是瘋了,去世了六年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那也許是自己死了?
方涵清這麼想著,在滿天大雨與大水泛濫中睜開了眼。
他嗓子疼的厲害,一句“你是誰?”,聽起來很是沙啞難聽。揹著他的人愣了愣,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
“立東哥?”他喊出這三個字,眼淚霎時掉了下來。
是假的嗎?騙人的吧。他希望這是真的,希望到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換,又害怕只是生病出現幻覺或者昏迷時做的一場夢。
他緊緊抱住立東,攥著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不要走好不好?”
方涵清在哭泣中絮絮叨叨說著話,抱緊了那人的脖子,眼淚與雨水混合著落到對方身上。
日日夜夜的思念鋪天蓋地。一段感情剛開始就被迫結束的遺憾委屈與痛苦折磨得方涵清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
“我知道。我醒來你就不見了。”方涵清覺得自己發燒了,頭疼得要裂開一樣。“但我還是……還是要跟你說。我好想你。真的特別特別……特別想你。”
“你剛走的時候,我難受得……難受得心裡很疼,疼得要死掉了。”他小聲嗚嚥著,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
方涵清支撐不住再次睡著時,似乎聽到了沈月天叫他名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