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暮色四合——
忘川河畔數萬盞暖黃色天燈緩緩飛起,似流星散落地府,又似萬家燈火誤入夜空。
天燈承載著每個人最真摯的心意,在藏藍的夜幕中,照亮了陰沉的地府。
靜靜倒映著一切的忘川河,也任水中萬點燈影漂流,去到它該去的地方。
九夭從不信這些天燈真的會使人心願成真,故每年她都是畫一朵曼珠沙華敷衍了事。
與其靠天燈祈福,還不如直接開口找冥王要來的實際。
不過她很好奇冥王放飛的天燈上寫了什麼,這樣一個人,竟也有期盼的心願,一年不落地放了天燈。
可惜每次九夭想偷看時,他都已經放飛天燈,成為數萬盞之一,難以辨認。
九夭將目光從夜空中移到孟婆身上,她盯著自己手中的天燈看了半晌,才不舍地鬆開,雙眸中滿是期待,看著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藏身燈海。
不出意外,燈上寫了一個黃色的“木”字。
為什麼是“木”字?九夭第一次看到時就問過她,但孟婆只是一笑而過,眼底是說不清的溫柔與希冀。
燈海中最多的就是人名,各種各樣的人名,男的女的,雅的俗的。
這些鬼差原本也不是生在地府,他們來自各處,心中也各自有所思念。
九夭的餘光瞥到正與風允允嘻鬧的豌豆黃,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朝他招招手,“豌豆黃,過來。”
豌豆黃連忙擠過人群,跑到了她跟前,“何事?”
風允允也拽著三千跟了過來,性格內斂的三千方才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看他們打鬧。
九夭託著下巴,打量著竹條似的豌豆黃,“你當真想變胖?”
“想,就跟他一樣!”豌豆黃指著三千,斬釘截鐵道。
三千頓時羞紅了臉,用手擋住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小聲反駁道:“我又不胖……”
可惜聲音太小,直接被人群的喧囂吞沒。
九夭拿出夢行鐲,將它放到豌豆黃手中,“喏,戴上它,你就可以變幻任意模樣,不過未必就是你想要的樣子,要不要試試看?”
“要!”
豌豆黃毫不猶豫地將鐲子戴上,不管是什麼模樣,至少都不會比現在難看。
風允允撇了撇嘴,不高興道:“九夭姐姐偏心,我也續了願呢。”
九夭指了指獨自佇立在河畔的冥王,對她笑道:“你的冥王哥哥比我厲害多了,去找他吧。”
“不行,只能找你,因為我的心願是百鄉糕。”
風允允說著,看向豌豆黃……懷中揣著的兩塊糕。
九夭假裝沒聽見,轉身對豌豆黃道:“來,照著我教你的口訣放心大膽地變幻吧。”
“嗯!”
豌豆黃用力點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念訣。
三千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緊緊盯著豌豆黃,眨都不眨一下。
孟婆走到九夭身側,緊張地等待豌豆黃的變化,“你呀,可別害了人家孩子,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呢。”
九夭聚精會神地看著豌豆黃,“他不喜自己的模樣,我便幫幫他,若變得不好,再變回來就是了。”
風允允聽了這話,困惑道:“九夭姐姐,你不知道一旦透過夢行鐲換了模樣,就很難再變回來嗎?”
九夭一聽,忙大聲疾呼豌豆黃,可為時已晚……
豌豆黃憑空消失,在他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朵與他等高的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