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這麼下去,考大學即將成為一個很大的問題,在謝父謝母的強制下,高考的前半年,謝以風推掉了所有片約,專心學業。
“……我記得那半年是我這輩子讀書最認真的半年,就算下了晚自習,也要跑到圖書館泡到閉館才回寢室,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他……”
坐在圖書館角落的那個少年,年紀很小,看起來才初二還是初三。
正是最愛玩鬧的年紀,但他卻和所有同齡人都不一樣,不愛玩,也不愛電子産品,整個人非常的安靜,抱著書和作業坐在長書桌上認真閱讀做題的模樣,好像沐浴了一層文藝的聖光,再加上那張非常精緻的臉蛋,不吸引他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那個少年和他一樣,是圖書館的常客,謝以風那個時候非常不解,他還那麼小,這麼努力讀書幹什麼。
後來才聽說,他是單親家庭出身,母親是大學教授,所以對他抱有很多期待,同時也非常嚴格。
他對少年有些同情。
也許是這份同情,開啟了一個新世界,讓他陸陸續續地“被迫”聽到了很多關於少年的訊息:
那是初二的年級第一名;他的名字很古風,一聽就知道是當中文系教授的母親取的;聽說他早就把高中的內容都學完,已經會解高等數學的題了;有很多女孩子在圖書館給他遞過情書,但是他都拒絕了;因為擔心媽媽一個人在家,所以即便家裡比較遠,也堅持走讀……
太多太多的細節,足以像棉花一樣填充起一整個青春。
少年不像陽光,不像糖果,也不像溫暖的風。
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是潺潺流動的夜泉,有些涼,但卻不是冷,而是沁人心脾,令人舒服的微微涼意,雖然不熾熱,不閃耀,但你只要看著他……不管內心多躁動,多焦慮,只要一看見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被溫柔地撫平,像被石子激起圈圈漣漪的湖水,慢慢回歸到平靜,這種力量不強烈,卻依舊強大——
當意識到這一點,謝以風就已經清晰地知道,他喜歡他。
他從小演戲,接觸了許多常人接觸不到的圈子。
所以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性向。
所以這份喜歡一開始就是如此確切和清晰。
但可惜的是,他也知道他的喜歡不會有結果——
他的人生軌跡和少年是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於是他從不曾去打擾過他,只是在少年視線之外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他。
他們整個高中只打過一次照面——
那天是少年無意中坐到了謝以風的對面,謝以風緊張萬分,原本就做不出來的物理題一下子變成了世界十大未解之謎似的,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就在這個時候——
“這題你不會啊?”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
謝以風抬頭看著他,他的身影擋著窗外的太陽,縷縷陽光從他的身上透出來,打在謝以風的眼瞳上,亮得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心髒在少年逆著光的面部輪廓下跳得比秒錶還快。
他根本來不及回應,好心的少年說了句“我教你”,便俯下身子,用自己的筆在謝以風的草稿紙上快速地寫下正確的答案。
正值夏天,少年剛從炎熱的室外進來,被汗微微浸濕的後背,冒起點點水珠的鼻尖,簌簌作響的筆鋒,草稿紙上字跡清秀的物理答案……荷爾蒙精準又致命地俘獲了一顆少年心。
以至於他謝謝都忘了說,回過神的時候,少年已經轉身去書架那邊取書了。
他低頭一看,少年的答案和他這個人一樣,井井有條,幹淨清晰。
謝以風完全沒有物理題被小三四屆的學弟解出來的窘迫。
有的,只是隨著少年離去的身影一同飄向遠方的心神——
魂不守舍,說的大概就是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