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娜不是活在觀眾的反應和評價中,而是真實的活在故事的世界裡。不論其他人怎麼看,她總是那麼認真的、心酸的,甚至是痛苦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哪怕她存在的意義,只有三句臺詞。而她的一生,只在這三句臺詞裡,短暫的綻放。
“克莉絲汀……”
溫妮輕輕靠在克莉絲汀的額側,和她似懂非懂的視線相交。
“舞臺每上演一次《奧賽羅》,就有一位將軍在悔痛莫及中拔劍自刎;每上演一次《塞維利亞》,就有一位伯爵和少女,沖破世俗的桎梏喜結連理;
“每上演一場《波西米人》,就有一名繡花女懷著對愛情的無限憧憬在重病中愴然離世;每上演一場《魔笛》,就有一位王子趕走黑暗和邪惡,最終與公主雙宿雙棲。
“普羅米修斯被綁在高加索山脈上,被惡鷹日夜啄食肝髒;而白雪公主永遠停留在十七歲。
“故事是引領靈魂淨化的階梯,而人物是承載感情升華的翅膀。
“我們所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靈魂去感受人物,誠實的表現出我們的體悟。讓觀眾以我們的靈魂感悟為通道,去體驗那些在現實生活中,他們無法實現的、在劇作家筆下,被凝練升華的高尚情感。
“讓他們在一場戲的兩個小時裡,看盡人物一生的悲歡離合,世事的滄桑變化。在短短的三句臺詞裡,看盡一個角色一生最喜悅和悲切的瞬間。”
克莉絲汀迷惑的神色中,開始閃爍著一點深思的感悟。
溫妮知道,她開始懂了。
“你擁有diva的聲音,不用雕琢就能俘獲一切挑剔的耳朵。拋開技巧,帶著對人物的同情去唱。將你的喜悅和痛楚,都化為你聲音裡的力量。去成為一個獨一無二的簡娜,把你這樣瀕臨崩潰旳美麗,展現給觀眾。
“把你對角色、生活、生命的感悟,融入到你的表演中。讓觀眾透過你的呈現,去體會到那些只屬於故事世界的強烈愛恨。”
溫妮的手指虛虛地劃過她的眉梢臉側:“他們會為你瘋狂的。”
終於,克莉絲汀看著鏡中的人,露出一點清淺的微笑,美麗得像芙蓉在雨後初放。
溫妮也站起身,笑道:“來,我送你回去吧。公演期還有很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克莉絲汀低低地點頭。
“你現在住在哪裡?”溫妮一邊帶著她離開,一邊和她閑談起生活瑣事。
原本克裡斯汀應該是要搬出巴黎歌劇院的居所的,溫妮也派了人過去幫她安頓。但雷耶先生在知道是溫妮親自把克莉絲汀推薦給皇家劇院後,也嗅出了溫妮對克莉絲汀的重視。
他立刻在劇院二層騰出一個單獨的房間給克莉絲汀,並且還熱切地提供馬車每天接送她往返。
這樣一來,克莉絲汀也沒有堅持搬走。
兩人就正在說著巴黎歌劇院近來的一些變動和小趣事,忽然,前方一陣喧嘩。
尖厲的女聲從喧鬧的中心傳來:“不!不!別攆我走!求求你們了!”
一邊說著,一個女人狼狽的掙脫開,往後臺更衣室奔來。她和周圍的人拉扯了很久,這會兒已經衣冠不整、頭發淩亂。而在看到克莉絲汀的一瞬,她忽然又激動起來:
“克莉絲汀!克莉絲汀!我不是故意的!”
溫妮當即邁出一步,擋在克莉絲汀身前。
這時,追在那女人身後的羅拉,也已經沖出人群,一把揪住她身後,同時對著後面跟上的人大喊:“你們還在看什麼?就讓她這樣亂跑嗎?”
幾個劇院的雜工緊跟著沖上來,終於把掙脫的女人又制住。
溫妮聽到身後的克莉絲汀發出小聲的驚呼,似乎現在才認出了這個狼狽不堪的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