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來的時候，梁千洛匍匐在地，一點一點爬向穆天琪。
穆天琪的眼角微微濕潤，在看到齊燕寧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預料的，而真正能夠永存在人間的，也不過是這一縷淡薄的溫情。
“乳孃。”
穆天琪說著，聲音越發微弱。
“你們跟我走吧，只要在天亮之前離開這個地方，南宮敏玉就有救了。”
“好。”
穆天琪剛要站起身來，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放慢腳步，“可是從這裡出去之後，南宮紐煙能夠放過我們嗎？”
“孩子，從小到大，乳孃為你做的事情有一件事不周全的嗎？你只管安安心心出去，其他的事情，我早就為你打點好了。”
說完，齊燕寧也漸漸掩去了眼神中的悲愴，她沒有告訴穆天琪的事，以此為代價，他也必須隱居山林，他只有始終待在江湖之中，才能夠毫無錯漏地為天琪擋去所有的災害。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等價交換之後的代價。
“那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有靈犀，穆天琪竟然感覺到了齊燕寧話語中的不確定。
“我自然是和你一塊出去了。”
齊燕寧說完，過來攙扶著梁千洛，“你還好吧？”
“我沒有關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乳孃這一出去，必定要好好安度晚年了。”
“是啊，我是可以安度晚年了，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之後，四個人之間就靜默無言，似乎誰都不想打斷這一份矜持，他們總覺得時間在變，事情在變，人也在變，可是這樣的變化是沒有人能夠招架的住了，穆天琪知道，乳孃之前不想讓他糾纏於仇恨之中，就是因為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但凡刀劍一出，必須要有人留在後面，推著他不斷往前進。
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也許到了他們應該分離的時候了。
回到穆府之中，果然如同齊燕寧所說的那樣，南宮紐煙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再也不出來見人，聽說冬日裡瘋瘋癲癲，到了春季的時也沒有任何好轉。
至於穆天駿，糾纏於朝廷的爾虞我詐，對於府裡投的這些事情不甚在意，唯獨留下了一個孟靜怡，卻最是寡淡冷清。
梁千洛的心思也漸漸平緩了過來，南宮敏玉的身體也漸漸好轉，可是離別的日子總算靠近，穆天琪是有預感的，齊燕寧會在某個時候離開他，也許默不作聲，也許會大張旗鼓。
這一日，穆天琪在家裡頭看書，外頭傳來敲門聲，“請進。”
穆天琪說著，卻手不釋卷，直到耳邊傳來齊燕寧的聲音，他才連忙抬起頭來。
“乳孃，有什麼事情嗎？”
“給你做的最好的松花糕，想著春日裡最愛吃，就給你帶來了。”
說完，他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眼神中彌漫出了浪漫的暖意，“我想起了小的時候你很調皮，可是每當我當初這一樣東西的時候，你卻歡呼雀躍，安安靜靜。”
回憶往事，是他們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此時此刻，穆天琪卻察覺到了，在這靜謐空間之中，有一絲絲寒冷的冰涼。
“乳孃怎麼突然想起這樣的事情？好端端的，真是讓人傷感。”
“怎麼會傷感呢，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是擔心那件事情之後，乳孃有了離開的打算。”
果然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好孩子，總是會察言觀色，也懂得見微知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