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鏡前,梁千洛一下一下地梳著青絲,這段時間雖然精神尚好,可是噩夢不斷,經過一夜的夢魘浮沉,梁千洛的心緒終於漸漸平息。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青絲拂面,還是青春的肉體。
這幾天,她總會在夢中看到母親,看到他和善的面容,即便是在臨死之前,他也要表現出最好的狀態給女兒,母親曾經告訴過他,死亡並不可怕,可是死有遺憾,才是最可怕的。
分明不是自己做的錯事,分明他也無限眷戀母親,為什麼母親在病魔面前無助的樣子,會一次一次出現在她的夢境中呢?
“夫人您看,即便是這喜鵲都懂得人世呢,一大早就扒在窗頭,像是要給人報喜似的。”
阿碧說著來到窗前,輕輕地將窗戶撐開一些,外面有天光慢慢地照了進來。
“是啊,誰說飛禽走獸沒有七情六慾呢?即便是在他們看來,人間也是鬧哄哄的,很熱鬧,可是不是真有表象上的繁華,也就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了。”
梁千洛說著,手中的動作卻是怎麼都沒有停下來。
“畜生當然是畜生,沒心沒肺的,自然是有熱鬧就高興,沒熱鬧就飛散開來,今天是除夕的大好日子,夫人怎麼反而說出這樣的話呢。”
阿碧說著,神色之間有些許不安,其實對於他來說,榮華富貴縱然重要,可是梁千洛是不是真的高興也的確是他考慮的因素。
自從上次和穆天琪在蓮塘靜坐之後,梁千洛倒是平和一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今天,他又擺出了那一副鬱郁寡歡的樣子來。
“你也不要太敏感了些,不過是有些許感慨,到了你這裡,怎麼就變成是個自怨自艾的可憐人了呢。”她下意識地說了這一句。
“夫人還說我呢,您且照照鏡子,雖然嘴巴上是不在乎的,可是鏡子裡太的儀容,不早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嗎?”阿碧笑了笑。
今天阿碧倒是體貼,為梁千洛選的的衣著是從裴國帶來的,大紅色的雪裙蔓延到了地上,即便是有風,都沒有辦法吹動裙擺,那是姨娘親自為她繡成的,火色的線底綴以黃珠,取並蒂蓮花之意,典雅又不失尊貴。
“這樣隆重的衣裙在家宴上出現,怕是有些不妥吧。”
看到阿碧拿來的衣服,梁千洛皺起了眉頭,似乎不很滿意。
他知道阿碧的心思,弟弟與別人不同,但凡是別的使臣到來,穿的寡淡還是尊貴都不會作為他們評判生活的標準,可是弟弟呢?
弟弟最在意她這個姐姐,若是不能夠看到他烈火烹油地活著,心裡頭不知道如何惱怒呢,這一惱怒也沒有關系,不是三言兩語說了出去,讓母國的人聽見,豈不是要捲起一場紛爭了嗎?
想到這裡,梁千洛就沒有太反對阿碧的做法,但是行動之間,也流露出了些許的猶豫。
阿碧眼洞察到了梁千洛的心思,他微微鞠躬,說道,“夫人請放心,我已經問過府裡頭的管家了,他們都說,穿成這樣子也沒有什麼關系,火紅原本就是正室所用的顏色,更何況這道婚約是皇上欽賜的,這件衣裙也是大婚當天的服飾,哪裡還有半點不妥呢?”
梁千洛聽著就是覺得不安,可是冥冥之中,他又說不出來這樣的不安源自何處。
想了片刻,他揮了揮手,“算了,子敬的事情,我日後會告訴他,看我生活過得圓滿不圓滿,並非是這衣裙的事情,換點素雅的來,也不要太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