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他想要透過穆家苑和九皇子的喜事來打壓旁人,其實要從深了說,一個堂堂的侯府夫人竟也需要做這樣的事情,也是為了補足彷徨不安吧?
而另一方面,他又過於在乎世人的目光,穆家苑的婚事懸而未定,之前又和皇上有嫌隙,這樣一分一合之間,倒讓他有些矛盾了。
他想讓旁人知道,卻不想讓旁人揣測,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凡事有失有得,既然要承受其中的榮譽,困苦也是在所難免了。
梁千洛想得太多,以至於沒有及時回複南宮紐煙的話,南宮紐煙咳嗽兩聲,神色更加嚴厲,“怎麼,如今有了身孕,連聽話的能力都不濟了嗎?”
梁千連忙說道:“不是不是,只是母親這樣過問,我難免在想,是不是有些說錯話了?”
“好啦,來這裡不是為了挑你的錯處,你也要諒解,我年紀大了,對家裡頭的管教也甚為嚴格,就怕你偏聽偏信,中了小人的讒言。”
有什麼讒言可中呢?梁千洛心裡想,這府裡頭的流言啊,八成都是真的,剛聽起來荒誕不羈,可是仔細揣測,倒是有幾分可信之處。
“我知道了。”心裡頭想著一回事,表現出來的就又是一回事。
“這幾日,太醫怎麼說你的身體呢?”
梁千洛說道,“自然是很好,多虧了母親的照料,孩子都是在健康長大的。”
南宮紐煙雖然笑著,手心卻早已攥緊,生養孩子的這份忐忑他怕是比常人要多,當年,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久久不得生養,也不至於讓穆良娣來,這一來,雖然也帶來了屬於自己的子嗣,如今卻更是後患無窮。
關於穆良娣的事情,大概也算是定下來了,心裡頭縱然有萬分的不願意,可既然被人扯住了喉嚨,就不得不為他發聲。
“這樣就好,只是對於你的照料,我實在不能居功,歸根結底,還是齊燕寧的功勞吧,”
梁千洛聽完,眉眼之中泛起了驚嚇,他說,“乳孃也不過是盡自己的職責,哪裡能夠將功勞淩駕在您之上呢?”
“他自己自然不敢如此想,只是在旁人的眼中,這怕早就是事實了吧。”
還有齊燕寧啊,想不到自己活了這麼久,竟然在臨門一腳的時刻,還遇到一個與自己年歲相當,身份又十分不如的人,如鯁在喉的感覺,怎麼在這幾年的經歷中,越來越長久了呢?
“旁人自然也不敢這麼想,母親德高望重,身份地位又有誰能夠及呢?”
梁千洛說道,他其實也怨憎自己,明明心裡頭受的委屈不比常人要少,卻一次次讓落到嘴邊的話變得這般屈辱,從心裡頭萌生出來的不自信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息的可能。
“你又在哄我了。”
梁千洛有些無可奈何,“若是我要說真心真意的話,母親你又覺得是騙人,若真是這樣,我緘口不言就是。”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孩子若是能夠平安誕生,這一記功勞,老爺是必定會記在齊燕寧身上的。”
南宮紐煙的話明褒暗貶,聽起來像是贊賞,其實是在挑刺,梁千洛明白,就算是南宮紐煙這樣的人,也有他的中年危機,而對她來說,最諷刺的事情在於,他的競爭對手不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而是一個身份和年歲可能佔了她上風的女人。
由此可見,穆天琪的父親也不是池中之物,女色對於他來說,怕也不是首先要考慮的東西吧。
“下人們的功勞自有父親和母親定奪,我們是插不上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