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南宮紐煙揮手,像是懶得再搭理他一樣,兀自地將頭轉向一邊,不去看就是了。
等到他走了之後,硯冰在南宮紐煙的身邊周旋,“可見民間高手眾多,即便是窮困潦倒的,也有幾分初心在裡面。”
南宮紐煙聽了,嗤之以鼻,“如果他真是一個救死扶傷的江湖人,又未必會受我的託付,沾染恩怨了。”
清冷的極地上,是一眼都望不盡的黃沙,站在兩國的交界處,宇文昭昭第一次感受到寒風的淩厲,自己有多久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風雪?
他常年作為百裡息的內應,表面上是與世無爭,實際上卻掌握著這個國家大部分的訊息,他在自己的身邊埋下了許多棋子,等著某一天能夠盡數擲出,為百裡息謀得生存和儲君之位。
戈壁灘上的宇文昭昭穿著一襲黑衫,身形纖細,柔弱無骨的樣子映襯在黃沙之中,好像隨時隨地會被風捲走一樣,可是他的眸中閃現出奪人的光彩,又怎麼是黑夜能夠掩蓋的呢?
從前的宇文昭昭是怕高的,他喜歡把十歲之前的光景稱作前生,因為在那之前,生命從來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家人被屠殺殆盡,他卻要躲在灰草堆中,被人捂緊了嘴巴。
和歸無期的約定,就像是她人生中的一個星點,這個男人衣衫襤褸,始終不以正經形象示人,可是他的眼角眉梢之間,總帶著一股當年的睿智,所以在百裡息的跟前舉薦他的時候,宇文招招的篤定不言自明。
身後突然翻湧過一片片風聲,可是散佈在宇文昭昭身旁的黃沙卻紋絲不動。
只因宇文昭昭的內力驚人,將黃沙禁錮在自己的周邊,他在半徑三米之內形成了巨大的氣場,雙腳紮入地中,這樣才能抵禦過路的不速之客。
砰——
清脆的響聲劃破天際,宇文昭昭不用轉身都知道,這是歸無期的步數,可是今天,他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便是這麼想著,轉眼一看,兩團黑影站在身後,像是黑暗中的幽靈。
“我還以為你功力見長,可是每一次來都要捲起潑天的陣勢,是何用意?”
宇文昭昭輕輕地揮了水袖,不管是在誰的面前,總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自從出了山谷以來,他就用女兒的情態來裝點自己,這麼多年葷腥不見,如今能夠綻放自己,宇文昭昭何樂而不為呢?
“老夫原本就不是以獨步武林的功夫行走,如果不是知歡帶著,我怕是要比這陣仗更大呢。”
歸無期有意將話題轉到了知歡的身上,宇文昭昭放眼看去,是一個極伶俐的小孩。
女孩子,卻偏偏梳成利落的幹淨發樣,這個女弟子從前沒有聽說過,想不到時隔幾年,他終究是忍不住寂寞,想要將自己的一身醫術發揚光大啊。
“我冷眼看著,你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一些,難道在京城的日子不好過嗎?”
宇文昭昭說著,又將目光聚集在了知歡的身上,雖然是十幾歲的樣子,可是知歡的眉眼中有一股倔強勁,和當年的她並無二致,人還是當年的人,可是心境早就完全不同了。
莫名的嫉妒在心中盤旋,宇文昭昭閉上眼睛,感受著西北的幹冷寒風穿過身體,涼意習習,擦肩而過。
“我過慣了顛沛流離的日子,沒有什麼好過不好過的。”歸無期笑道。
宇文昭昭和歸無期有特殊的傳信方式,不是用江湖中的飛鴿傳書,而是用固定的單線進行聯系,從山下賣酒的老農,到京城裡的歌女,這一條線上所維繫著的人大概有十幾個,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宇文昭昭的手中,他們不過是傳遞信件,自然要死心塌地地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