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紐煙今天穿著一身素灰的棉麻,她喜歡念經誦佛,可都是在佛堂中才有的功夫,如今他的手上,纏著一串一百八十子的蜜蠟,慈眉善目的神情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佛祖心腸。
“我不過將府裡頭的事情交給你打理兩日,你就這樣兜轉不開,任憑那些人騎在你的頭上,左右你的思想嗎?”
南宮紐煙指桑罵懷的本事可是越發的長進了,梁千洛冷眼瞧著他,這是要將事情化為了之。
“母親,證據都是由監事們一一篩選的……”
“張監事,我問你,一方端硯能成什麼氣候?即便是黃芪混在其中,一無入口食用,二來也沒有敷在肌膚上,怎麼可能對胎兒造成影響?”
那張監事也是個聰明的人,從一開始就將話說了一半,黃芪真正對南宮敏玉産生作用的,不是在它被研磨成墨汁寫在紙上的時候,而是它長久的暴露在空氣中,用於房中的蜜蘭氣味混合揮發的時候。
這種氣味産生的效力,遠遠比食用黃芪要淩厲百倍。
“老夫人說的是,其實我也覺得奇怪,只是徹查了二夫人的房間,所得到的證據不過這一點罷了。”
“就算是一時半會兒拿不出證據來,也不該急功近利地回了主子,你知道不知道,如今你的這一番話,當敏玉生起多少的猜忌?”
南宮敏玉遙遙的看著這個人,突然覺得,從前那個將她抱在懷中的姑母是這樣的陌生,這樣的猙獰。
他知道芳軼諱莫如深的是什麼。
是她和老夫人之間,微妙的隔閡與疏離。
“是奴才該死,是奴才不懂事。”
“老夫人,既然有證據,報上來也沒有什麼要緊,我的孩子已經去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將幕後的真兇捉拿歸案。”
南宮敏玉始終沒有壓抑住自己的性子,這一口氣,他實在是咽不下。
“我拖著病軀來主持公道,不就是為了讓你安心嗎?怕就怕在有些宵小懷了醜惡的居心,要離間關系。”
梁千洛見狀,南宮紐煙哪裡是不聞不問的狀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連調查到了哪個階段,監事們掌握了什麼證據都瞭然於胸。
“母親,敏玉知道你的好意,想必,她也不願讓這樣的事情,叨擾了您的耳。”
梁千洛嚴肅地說著,眼角的餘光掃射到的是南宮敏玉要殺死人的目光。
“姐姐這會子倒是不用為我擔心,那日你與天琪在一起,的確省掉許多被調查的繁瑣吧。”
南宮紐煙看著敏玉,前所未有的厭憎從胸腔噴薄而起,他這句話可大有深意,不就是在說,梁千洛已經擺脫了嫌疑,可穆家苑沒有嗎?
“敏玉,凡事講個規矩,我知道你有失子之痛,可對旁人這樣尖酸,是你該有的禮儀嗎?”
南宮敏玉回轉過頭,在光影中,他沒有辦法準確地判斷南宮紐煙的神情,可只聽這話,就足夠知道他對自己的不滿了。
這麼多思緒摻雜在一起,南宮敏玉只覺得氣血上湧,喉嚨口有些腥甜,他又咳嗽了兩聲。
“夫人,注意身體。”說著,芳軼倒是乖覺地為南宮敏玉披上披風。
“既然查出端倪,我是覺得,該一查到底,一來是為了給敏玉寬心,二來也可以洗脫相關人等的嫌疑。”
穆家苑是何等聰明的人,就算剛開始意識不到母親的真意,可現在看他與南宮敏玉這劍拔弩張的氣勢,也知道事情是沖著自己來的。